立刻又接着说:“我可以学的,你不许反悔!”
“上哪儿学?”
“我有一本小册子的,我只是一时半会忘了,你等等,我去找过来看看。”
容初:“……”不会是她想的那一本吧?
那都是什么册子!模模糊糊的,教人也不好好教!差评!
但林含柏除了那册子也没别的可以看了。
林含柏把眼泪憋回去,哽咽着想爬下床。她记得,自己之前是把那本小册子藏到衣柜里的。
当然没有成功,这种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
感觉都来了,吊在半空中下不去,容初别提多难受了。
“别去,我教你。”
容初阻止了林含柏的动作,握住了她的手,带到正确的地方,她说:“在这里。”
小哭包立即止住了哭泣,逐渐寻到章法。
她把惯会嘲笑她爱哭的乐姐姐,欺负得哭了。
事罢。
夏季温度高,运动了一番,身上粘腻,匆匆打水回来洗漱一遍,又换了床单被褥,林含柏抱着容初睡着了。
这样热的天气,她热得鼻尖直冒汗,却非得抱住容初的一只胳膊睡。
林含柏自从在京城遇见了容初,就一直是以这个姿势抱她睡的,好像怕这人在她睡觉的时候跑了。
而容初,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容初动了动,没挣开,林含柏用了力气,紧紧抱着她。
容初想想,凑近林含柏的耳边,小声说:“松开好不好。”
林含柏呼吸均匀,没有动静。
她又说:“我胳膊酸,松一松好不好?”
手放开。
换成虚虚搭在她身上。
容初又躺了片刻,估摸着林含柏睡熟了,才轻手轻脚挪开她虚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容初从林含柏怀里爬起来。
她抹黑到了桌前,点着油灯,写信。
各类从典籍上抄下来背诵的药方散成一团。
容初归拢一番,折起来塞进包裹里,然后重新拿了张纸。
毛笔蘸墨,墨已干了。
容初小心翼翼倒水磨墨,时刻注意林含柏的动静。
等墨磨好,她提笔写字,笔尖与纸的距离无限接近,她的手腕却顿在了半空。
半晌,墨水顺着毛滴下来,砸到纸上,开出一朵黑色的花。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写起。
她试图说些哄林含柏开心的话,让她醒来以后不要那样难过。但,她写不出来,提笔忘词。
再怎么也掩盖不了自己抛下她的事实。
容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父亲曾同她说过,瘟疫之一事最是难料,再厉害的大夫都拿它没辙。
那时候的容初问父亲:“那爹爹会治么?”
乐父捋一捋自己的胡子,笑:“会,也不会。”
她不解。
乐父只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懂的。”
大人们总是这样故作玄虚,遇到自己不想回答或是不能回答的问题,就说一句“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来对付小孩儿的提问。
容初长大了,解惑之人却不见了。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父亲的话。
“会”,指的是愿意尝试、与之一搏。“不会”,却是指,他没有治好的把握。
人世是一个轮回。
被庇佑的小孩儿长大了,就会去庇佑别人。
一如当年母亲在灭族前夕送她离开一样。
容初要带萧启回来。
容初换了张纸,重新蘸了墨。
这一回,没有犹豫。
她笔走龙蛇,留下力透纸背的一行字——
“若我活着回来,我娶你。”
包裹都是在林含柏回来之前就整理好的,拎着就可以走。
容初把信留在了桌面上,拿镇纸压好。
到床边蹲下。
看不够,舍不得。
她轻轻在她眉心烙下一吻。
对不起。
路上,马车颠簸。
庵庐里人手不够,老大夫再三思虑,只打算派五人前往,容初算作一个。
年长容初许多的中年李大夫观她面色,问:“小萧啊,需要停下来休息么?你脸色很不好啊。”
马车上都是医者,最简单的望闻问切自然不在话下。
透过面色看本质。
容初咳嗽一声,以手捂嘴,说:“不要紧,我们早点赶过去吧,时间不等人。只是昨夜有些紧张,没睡好。”
“哎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扛不住事儿。不会有什么事的,咱去救人,总不可能把自己给搭上吧?”、容初只笑笑不说话。
她在想林含柏。
这个时间点,小哭包应该也到了起床的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