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似抬头,仰望上方的屋顶,仿佛那晚赏月就在昨日。
天空明明是Yin沉的下雪天,景似却觉得比大晴天还要刺目。
囚衣加身,青丝散落,大牢墙壁上方一扇四四方方的小窗口撒了青薄的光进来。
景似坐在光下,本就白皙赛雪的肌肤被照出了苍白之色。
左右闲着无事,所幸身上藏了之前在街市上拾起的香薰球,现下倒是可以用来打发无聊。
古铜色香薰球有一个核桃那么大,呈镂空状,做工Jing细,转动间,内层一颗暗色小球滚动。
景似凑近轻嗅。
奇怪,香薰球没有香味,难道是淡了?可依苏胜的财力,不至于这么寒碜,连没香了都舍不得往里加。
景似来了好奇心,纤纤手指一转一拧间,香薰球打开了,里面的结构顿时一览无余,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香料。
倒是内部的小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滚了几寸远。
“什么声音?”有狱卒在附近经过问道。
景似忙捡了小球塞进衣袖,坐在草垫子上一动不动,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狱卒走过景似的牢房门,没起疑心,随后远去了。
景似心下大松,继续研究香薰球。
结果这一研究,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
内部小球由于滚了一圈,中间出现裂缝,露出点点白色来。
景似使了劲就把它掰开了,一个纸团蹦出,被景似捏起展开。
随即,待看清楚纸团上的内容时,景似震惊了。
她赶紧把香薰球的所有零件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发现这些组成球体的片片金属,其内是空心的,需要极细的东西才能撬开。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香薰球里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机关,若非自己细心,外加无聊,又因喜爱香料才想拆开来看看,这里面藏着的罪证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景似手头没有极细的工具,暂时还打不开其余金属。
保险起见,她先把一切恢复原状,寻找时机,说不定这会是她离开大理寺的机会。
景似安安静静、不言不语地在牢里待着。
许是有沈辰安照拂,狱卒给景似送来的饭菜虽然清汤寡水,好歹不馊不坏。
景似不是个挑食的人,对沈辰安自是无比感谢,倒也安生地过上了些许日子。
这天夜里,风雪已停,城中的各家赌坊与青楼ji馆依旧灯烛通明,热闹得很,各种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嘈嘈杂杂。
在这片嘈杂中,苏胜尤其地闹腾。
他一口气点了好几名轻衣薄纱的女子围在身边,阵阵甜腻的香气将他包围。
换作往日,苏胜必要大展雄威,可是今日,他心里的烦躁一阵强过一阵,怎么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对着这些女子,就好比梦里的美酒佳肴,看得见吃不着,怎能叫他不窝火?
尤其是对上这些女子努力掩藏却还是会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怀疑眼神,苏胜怒火中烧,“滚!滚!!都给我滚!!!”
伴随着他的吼叫,瓷器砸在地上的刺耳声音更是将楼下的客人们都惊住了,纷纷议论楼上谁在发疯。
得知是晋国公的嫡子苏胜时,大家联想到苏胜前些日子在大街上遭遇的惨状,一个个笑得欢。
瞧这架势,怕是不行了吧?
让他平日仗着老爹的势作威作福,这下遭报应了吧?
众人暗爽不已。
各种风言风语传到苏胜的耳朵里,苏胜可想而知有多愤怒了。
除了愤怒外,他还有深深的恐惧,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他最了解,好像真的……不行了。
都怪那个臭娘们!都怪她!
苏胜趁着酒意,头晕目眩地穿过大堂,经过各色男女。
那些男男女女仿佛都在看他,都在嘲讽他,他彻头彻尾地成了盛安城的第一大笑话!
杀了那个女人。
苏胜冲出青楼,脑子里充斥着这么一个念头,凭着仅存的一点意识,他跌跌撞撞朝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途径一条幽深小巷,头顶的夜幕漆黑如墨,只有巷口挂着的一盏昏黄灯笼将苏胜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
“呕……”
苏胜到底喝多了,手抵着墙壁不住呕吐,酸臭味弥漫开来。
在苏胜一心呕吐,对周遭环境失去警惕心之时,他投在地面的影子上压下一道更深、更长的影子。
那影子高举了一柄斧头形状的东西,冲苏胜的脖颈猛然砍下!
热血飙洒在还冒着热气的呕吐物上,飙洒在光影斑驳的墙壁上,鲜红夺目。
某个圆滚滚的物体自断开的脖颈上滚落下来,瞪着惨白的眼珠子,好像不明白自己的头为何着了地,动几下眼皮后,彻底变成死物。
隐在暗中的人影没有立刻离去,对着苏胜的无头尸体翻找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没入小巷愈发幽深的深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