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那天,傅知夏站在拉着“金榜题名”的红色横幅下,远远就看见魏柏一脸平静地冲自己走过来,他首先想到竟然不是问一问考得怎么样。
傅知夏将手蹭在魏柏头顶上跟自己比划了一下,很是新奇地问:“魏柏同学,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长高了?”
魏柏撇撇嘴,嘟囔说:“你竟然才发现。”
“感觉怎么样,高中不会没学上吧?”傅知夏把下考场前十分钟买好的冰红茶递到魏柏怀里。
魏柏拧开灌了半瓶,青涩的喉结跟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他习惯性地翻开瓶盖,没中奖。
“考得不怎么样,但随随便便挑个高中还是没问题的,”隔了一秒,他又补充说,“英语作文不扣分的话,我能满分。”
“行,我就喜欢你这种爱说大话还不肝儿颤的,”傅知夏笑起来,揽过魏柏的肩,“走,一会儿先给你妈报个喜,完了带你去体育场玩,你考试这两天都没工夫转,体育场晚上挺热闹的。”
魏柏侧头:“晚了回去不会没车吗?”
“啧,”傅知夏挑眉看着魏柏,“你觉得你干爹我是拿不出让你住宾馆的钱吗?”
魏柏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他不知道傅知夏是有多少钱,总是不太所谓地花在别人身上。
第一年冬天,大圪小学的窗户四面通风,学校里为了挡风,就用塑料布拿图钉钉在窗棂上当窗户纸,但每到大风天气,边边角角的缝隙里依然嗖嗖钻冷风,冻得学生个个指头僵。
魏柏在大圪小学那些年,每年冬天都是这么过,他们似乎对恶劣的条件习以为常,也不认为有改善的必要。
可傅知夏却自掏腰包,来来回回跑了不少趟建材市场,终于是在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给学校每个教室的窗户都装上了玻璃。
到韩雪梅工作的超市时,天色已经泛着青黑,街头的夜市摊开始摆桌亮灯,羊rou串和臭豆腐的味道在空气里纠缠不清,到处是中考后欢呼放纵的学生,个个以为上了高中就能成熟很多。
韩雪梅点了大盘鸡,炒虾尾,又要了份凉菜拼盘,倒好啤酒递到傅知夏跟前,眼睛里噙着泪花,看看傅知夏,掏心窝子讲了许多感谢的话。
隔着薄薄夜色,魏柏察觉到他妈妈韩雪梅这两年虽年岁增长,人却好像更漂亮了,现在竟然学会了化妆,脸上扑着淡淡的一层粉,两腮也有胭脂色,长发规规矩矩地挽起来,用珍珠发扣固定着。
饭后,傅知夏带着魏柏瞎溜达,体育场外围灯火通明,摆了许多游戏的摊子,小孩子给白坯涂鸦的石膏娃娃上色,一帮人聚在一块套圈,又一帮人举着玩具枪射击花花绿绿的气球。
穿裙子小女孩兴奋地大叫一声,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路过魏柏,飞奔去领奖台,抱了只比自己高一头的白色熊娃娃。
魏柏留意看了看射击摊前挂的牌子,大意是十块钱三十发子弹,全中的话,全场娃娃随便挑。
“你也想玩?”傅知夏顺着魏柏的目光看过去,不等魏柏回答,已经拉着他的手腕来到射击台,挥挥手说,“老板,上两膛子弹,我俩一人一支枪。”
这些游戏,魏柏小时候就特别想玩,时常是在潘小武玩的时候蹭几发子弹,从来没痛痛快快打全乎过。
“比一比?”傅知夏冲魏柏挑挑眉。
“那肯定是我赢,”魏柏举起枪,侧头闭上一只眼,在瞄准器里找了找感觉,“我小时候打弹弓回回第一名。”
“哦?这么说我碰上劲敌了。”傅知夏觑了魏柏一眼,枪口瞄准一个蓝色的气球,扣下扳机,接着“嘭”一声响,再看时气球已经炸开。
魏柏的胜负欲被勾起来,有模有样举起枪,带起一连串“砰砰砰”的炸响。
俩人虽不是弹无虚发,但数膛子弹下来,几乎把几个盘子上的气球打光了。
到最后游戏摊子的老板都紧张得手心冒汗,这么打下去,恐怕要血本无归。
好在傅知夏也没较真,最后拍拍魏柏的脑袋:“去,挑一个你喜欢的。”
魏柏抱了一个大号的哆啦A梦。
傅知夏在的红鼻子上捏了两下,又去羽毛球场外买了副球拍。
场地外围着一圈绿色铁丝网,魏柏让胖胖的哆啦A梦坐在一边的休息区,还十分体贴地给它屁股底下垫了一层报纸。
离开时,夜风吹来一股烟味,他才注意到旁边坐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正抽着烟,凝神探究地盯着某个方向,魏柏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不免疑惑,他在看什么?那边除了傅知夏,什么也没有。
魏柏不太会打羽毛球,只会用蛮力,好几次都将球打得偏出场地很远,反倒是傅知夏,一直游刃有余地配合他。
一个不小心,加上风吹,球又偏了,恰好滚到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脚边。
魏柏跑去捡球,男人已经先一步将球拿在手里。魏柏说完谢谢,男人却没直接把球给魏柏,先是对魏柏礼貌地笑了笑,随后便转身看向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