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傅知夏的手机震得嗡嗡响。
魏柏睡觉并不沉,每次都是小有动静就会惊醒,他眯着眼睛在傅知夏身边缩了一会儿,才听见傅知夏窸窸窣窣地起身接电话。
傅知夏压低声音,笑着冲电话里抱歉:“聚会我就不去了,先欠下,这回走不开,下次再聚我请客……”
走不开?因为我吗?魏柏的心猛地抖了一下。
因为魏柏的缘故,傅知夏的聚会终究是没能成行。
韩雪梅在县城找了个超市理货员的工作,每隔十天半个月会回来看魏柏一回,给儿子带点吃的,留点钱,又匆匆赶回去上班。
一晃整个暑假都过去,魏柏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上初中了。
开学那天,傅知夏带着魏柏去报道,找班级,找宿舍,一套流程走完,他凭着优越的长相在一群大爷大娘和中年人家长中间赢得了不少学生明里暗里惊羡的打量。
傅知夏离开后,魏柏一个坐在满是生面孔的教室里托着下巴发呆,他忽然没出息地想,如果自己再小个几岁,是不是就能抹着眼泪鼻涕上去抱住傅知夏的大腿不让他走了?
看了看表,分针往前才爬没到五格,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魏柏忽然从座位上死鱼打挺一般弹起来。
“你去干嘛?”同桌被吓了一跳。
魏柏没理,径直冲下了楼,心想,没走远的话,我还能再看他一眼。
可太阳底下到处是乌泱泱的人,魏柏下来找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太傻太天真,肯定早就走远了。他失望地站在大门口,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家长,像个被人遗弃的小狗,怎么也看不到想看的人。
“嘿,你怎么又出来了?”
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的声音,让魏柏以为自己是幻听,但心跳依旧不老实地加速起来。
他回过头,看见傅知夏正站在绿意葱茏的柳树下看着他,衬衫的袖子松松地挽到手肘,指尖夹着烟,白皙纤长的手指微微一点,烟头那点积灰就飘落下来。
“干爹……你还没走啊?”魏柏有种错觉,再不摁住胸口,此刻他的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抽根烟的功夫,正准备走就逮到你溜号。”
其实傅知夏也说不准自己为什么没马上离开,人的很多行为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没来由,也幸而他没走,才目睹了魏柏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最后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失魂落魄的样子。
傅知夏走到魏柏跟前,捏了捏他的耳朵,问:“你跑出来干什么,急急慌慌的,跟丢了魂似得,找我啊?”
魏柏点点头,感觉被傅知夏捏过的耳朵在发烫,他像个耷拉着耳朵的犬类,忽闪着黑漆漆的瞳孔满怀期待地望着傅知夏:“干爹,我在这里上学,你会来看我吗?”
或许是魏柏的眼睛里装着过于厚重的依赖,傅知夏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着。
除了养父傅清文,他再没有与任何人产生过难以割裂的感情,别人对他,他对别人,再没有过。
愣了一会儿,傅知夏忽然笑了,手搭在魏柏单薄的肩膀:“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好好学习,成绩说得过去我就来看你。”
“嗯!”
魏柏狠狠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说,在魏柏成绩说得过去以前,傅知夏也还是有事没事就来看他。
每次傅知夏一敲班里的窗玻璃,靠窗的那位就会立即朝教室最里侧的魏柏那边喊上一嗓子:“魏柏,你干爹又来看你了!”
班里的人就会齐刷刷看向窗外,好一阵窃窃私语。
整个初中三年,几乎人人都羡慕魏柏有一个年轻英俊会疼人的干爹,来时总给魏柏带各种好吃的,每个月都必不可少一提牛nai。
魏柏自小就不爱喝牛nai,但傅知夏十分委婉地提醒他,你这个身高,再不喝点牛nai估计得坐一辈子前排。
如此一来,魏柏才每天喝中药一样捏着鼻子早晚各一袋牛nai,甚至放学后都自觉去Cao场跑起了步。
而潘小武却没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他只会坐在Cao场边上,一边啃鸡腿一边数魏柏跑了多少圈,在魏柏哼哧哼哧路过的时候舞者油光光的爪子打个招呼。
潘小武的个子长高了,身上也跟着刹了肥,但看上去依然圆滚滚,与魏柏相比,充其量算是个可爱的大胖胖。
傅知夏原以为三年多漫长,但也只不过是某个小学生从矮自己一头,到将将与自己齐平花的那点时间。
中考更是一眨眼的事。
考前离校,潘小武的爸爸开了辆银白色的小皮卡,十分惹人注目地停在校门口,为的是拉潘小武和魏柏的行李。
宿舍楼底下书本,拖鞋,衣服撑,洗脸盆……各种杂物,鸡零狗碎地散了一地。收拾卫生的宿管阿姨气得叉着腰吆喝,大家都兴高采烈又行色匆匆。
魏柏和潘小武背着包从宿舍楼出来,才走没两步就被一个女生拦住了。
这女生剪着齐肩的短发,左侧的头发温柔地别在耳朵后面,露出的因为害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