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比较喜欢海明威的作品。只可惜,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看书,就是看,看的也都是计算机方面的专业书。我们这个行儿需要时时刻刻学新的东西。”他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在美国工作也很残酷,如果你不行,会有很多人来替代你。比起很多人,我还算是一帆风顺。清华毕业后就在北京的微软工作了一年,然后到哥lun比亚大学读计算机的硕士。毕业以后,也很顺利地在波士顿找到了工作。”说完,他看了看我,“是不是太平淡,太没意思了?”
“平淡?”我摇了摇头,“生活没有大起大落,像小溪流水,应该是一种幸福。”
“小溪?”他显然对这个比喻有些不满,更加好奇地盯着我,“听上去,你的生活好像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我看着他:“你相信吗?”
“当然信了。你是美人鱼嘛,当然是要生活在大海里,吃的是珍珠。我只是一条小小淡水鱼,能在小溪自由自在地吃我的虾米,我也就乐哉乐哉了。”他一脸开心的样子,真像是一条幸福的小鱼。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我问他。
“在一家生产光纤通讯设备的公司,我们公司生产高速光纤主干网络通讯用的交换机和路由机。”他接着说,“算了,这些词就是解释了,你也不明白。我在公司售前技术服务部工作,主要是给客户提供主干光纤网络设计、规划、安装、系统调试,故障处理等服务。”
见我一脸不解,他又解释说:“简单地说,我干的就是类似编程序的那种工作,开发计算机的新产品,说起来干巴巴的,其实也很有意思。”
他从裤子后兜里掏出一个钱夹,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说了句葛优的台词:“拿着,等回了法国,别忘了你在美国还有个哥!”
我忍不住又笑了,记不清今晚这是第几次被他逗笑。
“谢谢!”接过名片,我看了一眼放进自己的钱夹,“我可没有名片,不过你也别忘了你在法国可有个妹呀!”
“那当然!走到哪儿,我也会记住你这个林妹妹!”
“谢谢你带我看夜景。”我说,“还有这快乐的几个小时。”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他说,“我向来不习惯别人跟我客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突然问道,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交换。
“我对你很好吗?”他笑着回答,“我对谁都很好。”
“对佩琳也很好吧!”我故意说道。
“那当然,她就跟我的小妹妹一样。”
“小妹妹?”我用眼盯着他,“没有那么简单吧?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而你却故意躲着她,你明明也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跟她玩捉迷藏?”
“你好厉害呀!刚才还说喜欢安徒生,怎么就不能把人说得美好一点。”他叹了一口气,“佩琳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家世也好。她身边追她的男孩儿一大堆。不过,我要申明,我可没有跟她玩什么捉迷藏。只是,我觉得好像还缺点儿什么。也许男人就是贱吧。这就是像欣赏一幅油画儿,如果离得太近了看,反而看不出它的味道。”
我随意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天哪,竟然差五分钟就十二点钟了。我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他一大跳。
“怎么了?”他急切地问道。
“太晚了,我必须要回酒店了。”
“必须?”他对这两个字很不理解,“有什么人在等你吗?”他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十二点呢,你又不是未成年人。”
他也许没有听过那个童话,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灰姑娘就要从公主变回她本来低贱的身份。她的马车也会变成南瓜,她的谎言会被无情地揭露。
我站在路边焦急地向急驰而过的出租车频频招手,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回去。”我真诚地看着他:“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谢谢你带给我的这个美好的夜晚。我会记住它的。”
“行了,说得跟永别似的。”他大度地说,“真可惜,本来还想请你去喝一杯什么的,下次吧。”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对了,你的电话是多少?”他又问,“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吗?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来。”
我支吾了一下说,“还是我打给你吧。“
“那样也好。”他爽快地说,“别忘了是希尔顿饭店,408房间。”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我拿下了披在身上的外衣,递给他。他将外衣又一次披到我身上说:“你穿着吧!夜里挺凉的。再说,你还能给我一个再次见面的机会。记住,美丽‘冻’人,可是会得感冒的。”
我只得将外衣重新披在身上,坐进车里,感激地向他招了招手。
“我等你的电话。“他还是冲我微笑着,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我靠在车里,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表,十二点整。
现在只希望二叔还没有回房间,更希望脱衣舞表演还没有结束,这样,就没有人会问起我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