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放了将近一个小时,海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直至午夜,喧闹才逐渐散去。
江舒搂着林却躺上床,用体温去暖林却冻僵的躯体:“叫你离那块石头远点,被海水打了个正着吧?”
林却穿的羽绒服被海水浸透,被刺骨的海风一吹,冷意都要刻进骨髓。
“没事主人,我已经不太冷了。”说完林却就打了喷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别感冒了。”顾归珏从前台要了个暖水袋,灌满热水扔到床上。
“不要,热死了。”林却嫌弃地把暖水袋丢远了。
江舒把暖水袋捡回来,往他身上一贴:“装什么风度,明天起来头疼你就听话了。”
林却无话可说,乖乖贴着暖水袋。
江舒对林却感冒这件事有Yin影,说什么都不愿再冒风险。
顾归珏坐在床边,抚着林却的额头:“明天早上要不要再去看次日出?”
“不要。”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归珏:“……”
大冷天的,谁要五六点起来去冻死人的海边看日出?
林却和江舒都是这么想的。
顾归珏不再多说,他挤在酒店的双人大床上,和江舒一起把林却圈在中间。温热的躯体包裹着林却,凛冬的寒终于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事实证明,少数服从多数是正确的选择。
寒冬里的天气并不明朗,早晨九点三人醒来的时候,chao气已经席卷了整个海岸,就连屋里开着暖气也能隐隐感觉到寒意。
拉开窗帘,雾气在透明的玻璃上斑驳,阻碍了屋内人赏海的视线,从落地窗看出去是白茫茫的天地。
这样的天气,是肯定看不到日出的。
但他们还是下了趟楼,在雾气缭绕的沙滩上吃了顿早餐。
本来酒店是提供西式早点的,但江舒想吃海边摊早餐车贩卖的千层酥饼和中式nai茶,于是他们就在寒风瑟瑟中吃着冰凉的早餐。
早餐车的老板也很惊奇,像这种天气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户外吃早点的,他本来也想偷个懒不摆摊了,却被老婆揪着耳朵从被窝里拽起来,夫妻俩这才出来卖早点。
千层饼刚从锅里炸出来,油亮金黄,海风拂过,渣碎了一片,chaoshi的雾气在饼皮上结了层冰碴。
不过还好,nai茶还是热气腾腾的。
顾归珏喝了两杯茶:“吃完就回去吧。”
“嗯,海边太chaoshi了。”江舒迅速解决完第三块饼,终于感觉到些许饱意。
“再待会儿吧。”林却望着远处天水相接的水平线,有些出神。
海面上也尽是雾气,笼着整片大海,让人分不清身处何地。
“阿却很喜欢海边。”顾归珏温柔的眸光印在氤氲的雾气里,“总是这么舍不得。”
“看着大海,一望无际,觉得自己渺小。”林却捡起块石头朝海面打了个水漂,石头一没入白雾便不见了踪影,却能听见在水面上弹跳起伏的声音。
上次来看日出,他心神惶惶,担心着自己和顾归珏还有江舒的未来,那日阳光明亮,却照不进心底幽深的池塘。
而今天不同,虽然雾气弥漫,天水一色,人烟萧索,他却觉得心胸比任何时候都要开阔。
林却回过头,笑容晏晏:“主人,我看见太阳了。”
他指着东方的位置,那里云雾遮盖住的海面露出缺口,隐约可窥见朝阳升起的一角。
顾归珏心脏猛颤,明明那人比太阳还要明亮。
江舒攀着林却寻找太阳升起的踪迹。
顾归珏站在一米外,轻声道:“我们回家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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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珏开车载着两人,跨越城际高速,在大年初二的早晨,回了趟他已经多年不曾去过的家。
顾归珏的家在老式小区里,门口坐着的保安还是多年前的大爷,看到顾归珏开着车进来,驼着背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顾家的儿子。
大爷满是褶皱的脸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小珏啊,好多年没见你了。”
当年小区里,谁家不知顾家有这么个帅气俊朗又优秀的儿子,顾归珏成了小区家喻户晓的“别人家的孩子”。
顾归珏看着大爷的笑容,有些感慨。
他家住在最里面的小楼,他将车停在院中,下车步行。经过一道狭窄的老巷,再往里走才是小楼的前门,门旁是棵老态龙钟的梧桐树。
门口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树枝上压着残雪,却掩盖不住寒风劲立的身姿。
顾归珏抬头望树,神情恍惚。
他像是有半个世纪没见过这棵树了,但树依旧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从未改变。
小时候抬头望天,梧桐树直立在他面前,高大伟岸,就像父亲的爱,温柔深情却低调缄默。
现在他长大了,依然觉得梧桐高大,更胜从前。
江舒踩着吱呀的落叶过来了:“你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