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挣扎着爬起来,蜷起一双腿缩进了床角,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顾归珏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身上有伤,你昏过去后我上了些药,现在我想看看好点了没有。”
男孩还是抱着腿不肯从角落里出来,他满脸脏污,头发也乱糟糟的,但唯独那双眼睛如同小鹿般,瞳仁黝黑明亮,shi漉漉的,可爱极了。
顾归珏瞧他放不下戒心,也不再勉强,他往后退了两步,温声道:“你也许饿了,外间的桌子上有我刚蒸好的蛋羹,还有馒头跟小菜,你要是身上不疼了,就出来吃一些吧。”
顾归珏拿起布包挎到身上,准备出门:“我要去鹭石巷的学堂上课,你吃完要是想找我就去那里。”
顾归珏看了眼床铺,男孩还是没出来,他叹了口气便出门了。
待到家里没人安静下来了,男孩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左右张望,似乎在确定周围的安全,见家里真的只剩他了,他才放心从床上跳下来。
脚一落地,他就崴了一下。受伤的脚踝虽然被敷了层药,包裹了起来,但依然很疼,被他这样一拐,硬生生疼出一身冷汗。
男孩打量着房间的布局,所有的家具摆件、陈设,都是他从未见过也不敢想象的富户人家才会用到的东西,房间里摆放着四五只花瓶,插着不同种类的鲜花。那些花朵颜色淡雅,开得正好,他刚才醒来时闻到的兰香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男孩想起刚才那少年的模样,白净又俊朗,说起话来温润好听,与他简直是天差地别。他咬了咬唇,小步跑到了外间。
果然,外间的梨花木桌上摆了几碟子菜跟馒头,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
男孩的肚子叫了几声,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碗蛋羹,一眨不眨,但身体却没行动。
本能的戒备与疑心让他无法对人轻易产生信任,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毫无由来的好意,那人……一定有所图谋。
他猜不出是什么,但绝对不能轻易相信。
他望着那金黄嫩涩的蛋羹,舔了舔干裂的唇。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后,他还是拿了两个馒头跑了。至于那人说的什么“石巷”,他才不会去找。
男孩头也不回地跑回蜗居,chaoshi、Yin暗的干草垛让他平复了异样的心情,在他往回跑的这段时间里,总会禁不住去回想那少年的面容神态,他的微笑、他的嗓音,一切世间的美好似乎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男孩吃完东西后疲累不堪地睡着了,只不过在梦里,他又一次遇见了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
冬季来临,小镇的居民也不怎么出门了,京城的冬天总是冷得可怕,尤其是今年冬天,来得早也冷得快,不到十一月便刮起了风雪,谁若是在这个天气出门,怕是要冻毙在雪地里了。
但男孩依然要出门,他没有储存足够的食物过冬,那柴房也不能遮蔽风雪,昨天晚上,积雪压塌了房顶,房顶缺了一大块,寒风猛烈灌进来,直接将他冻醒了。
男孩在外面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什么残羹剩饭,毕竟这时节,出来吃饭的人屈指可数,小饭馆几乎没有开门的。
他沮丧地在街上流浪,他忍不住想,或许这个冬天,会成为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辗转间,他竟然又走到了那少年的家门口。
他隔着纸窗看到里面烛火翕动,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渴望,倘若这烛火与温暖,也有一分是他的该有多好?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久到双腿都已冻僵,没了知觉,待他想要挪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身。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个人影,手里端着盆水。
屋内的热气迎面扑了过来,男孩登时一瞬间都不想再挪动脚步了。就算是被骗也好,他想进去取取暖。
顾归珏正要推开门倒水,却没想到在门口捡到个快要冻僵的小人。
这次,男孩跟着顾归珏进了门。
顾归珏烧了桶热水,又翻出些自己以前的衣裳,准备给他换洗。
男孩被剥了个Jing光,褴褛的布条被扔到了一边,他有些不自然捂住了屁股,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袒露过身体。
顾归珏看到他赤裸的双脚被霜雪冻得通红,还不敢直接把他泡到热水里去洗,只能用抹布浸了热水,一点点给他擦拭。
男孩也许是冻僵了,也许是在外面摔打惯了,皮肤被搓红了也没喊疼。
顾归珏给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才将他浑身洗干净,露出了本来的容貌。
顾归珏抱起他放进热水桶,给他认真地擦拭着脸蛋。顾归珏剥开凌乱的发丝,将脏兮兮的小脸蛋一点点擦干净,从眉角、眼窝、鼻尖再到嘴唇,他用着最轻柔的力度擦拭,终于将所有的脏污都清理干净。
那是一张漂亮乖巧的脸蛋,双目朗如星辰,唇翘若珠玉,难辨雌雄,十分惹人怜爱。只是经过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