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轻叩了两下,秀云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公子,老爷让我带您去见客。”
林却蹒跚着从跪垫上爬起,一天一夜跪下来,膝盖变得乌青,小腿也是酸的,他歪歪扭扭地走了两步,差点跌在地上。
虽然没有吃饭,但他常年习武,身体强健,加上yIn蛊发作后带来的Jing气滋补,跪这一天下来,他竟都没觉得饥饿。
秀云准备了沐浴的热水,林却才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泡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小厮来叫门:“公子,您洗好了吗,老爷与顾先生已等了许久了。”
林却听到来客是顾归珏时,先是心头一热,紧接着就浑身发凉,顾归珏此时来林府……难道先生已经知晓了他与陌生男子苟合之事?
林却想起自己先前在顾府对顾归珏亲口表明的心意,当时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才不过数日,他就滚到别人床上去了。
林却听着外面催促的叫声,心情不免紧张起来,恍惚间急得连衣带都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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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顾先生,公子来了。”
林父朝顾归珏微微笑了笑,转过头对着林却便是一副怒目圆睁的表情:“怎么弄了这么久!”
林父平时从不轻易发脾气,这回也是气极了,连在外客面前也不伪装,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林却。
林却从进门起就一直在观察顾归珏,顾归珏似乎神色无恙,看到他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从前那副彬彬有礼的姿态,林却放下心来,想着林父应该是顾及林府的名声,并未将此事托出。
“父亲、先生,”林却抱手作礼,“是晚辈礼数不周,来晚了。”
顾归珏浅笑道:“无妨,公子既然要去我府上小住,多准备些时间也正常。”
林却惊讶地看向林父,却并未多嘴。
不知他来之前,林父与顾归珏都交谈过什么,但两人言语间似乎已经达成共识,林却不用再跪祠堂,而是需要去顾府重新识礼学习。
林父对这个决定颇为满意,有顾归珏看管林却,他也能放心一二,林却自从少去顾府后,便成了现在这幅缺管少教的模样,成天混迹勾栏瓦舍,不务正业,还是由顾归珏亲自教导他才能安心,他越想越觉得如此安排甚好。
林父欣慰地将林却塞进了顾家马车,走前还不忘叮嘱顾归珏,每日要督促林却上进,最好对他严加看管,语气里充满了“玉不琢不成器”的无奈与不满。
林却待在车厢里听着外面的对话忐忑不安,他捏紧了手里的衣袍,他害怕待会要与顾归珏独处,不知顾归珏会问他什么,对他在家受罚的事顾归珏究竟知道多少,会不会刨根问底?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们不欢而散后的首次相见,他还没想过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顾归珏。
林却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地恐惧与一个人相处。
顾归珏掀开帷帘上了马车,他敲了敲车厢:“回府。”
车厢的气氛凝滞,两人相对无言,顾归珏正襟危坐在车厢另一边,目视前方,并不理会被晾在一旁的林却。
林却缩了缩脖子,还未开口他就自觉心虚,他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先生……许久不见。”
顾归珏不做声,只是用余光扫视了他一眼,连头都未转,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就是那一瞬的余光,让林却身形一僵,他立即乖乖坐端,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头颅微微低垂,目光也不敢直视顾归珏,只是从低垂的视线中悄悄仰视。
马车一颠一颠走得并不快,行驶在喧闹的街道,商贩们嘈杂的叫喊声,与车厢内冷到极点的安静气氛截然不同,林却如坐针毡,汗水从他的脖颈滑下,悄无声息地落入衣衫。
他口干舌燥,汗水浸shi了衣襟,手里的袖袍皱成一团,顾归珏仍旧没有搭理他。
在林却的印象里,顾归珏并非是如此冷漠的人,先生总是耐心又细致地为他解答疑惑,传授知识,就算他功课不济或者偶然犯错,也是温和地训导他,就连处罚后都会有体贴的关心。
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冰冷、沉默,不假辞色。
马车才走了两盏茶时间,林却就已经在心底懊悔了无数次,只是他望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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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还是那个熟悉的看门小厮来迎,这次林却出门,身边一个仆人也没带,他的行李也不多,只有一个包袱,且顾府本就有不少他的起居物品。
小厮一瞅又是林却,嘴瘪了瘪:“林公子好久都没来啦。”
林却耳根一红,小厮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讽刺他的意思。
“多嘴。”顾归珏目光一瞥,淡然道,“做不好差事就去后厨烧柴火。”
小厮立马弓着背道歉:“公子,公子,小的再也不敢了。”
林却感激地看向顾归珏,但后者根本没理他,下车后直接进门去了。
林却连忙抱紧包袱跟上去。
这次林却的住所不是从前他在顾府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