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芪低头摸摸自己圆润的小腹,眼底悲痛的神色微微有了一丝缓和。
她此后的生活很平静,很美满,但阿巳就像一个绚丽的烟花,虽然短暂,却无比震撼!他用短暂的绽放和悲急的消亡,在她的心里留下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不能忽视他,不能忘记他……余生,都在对他的愧疚中度过。
……
寺庙钟声响起,陆芪从回忆中醒来,她擦干眼角的泪痕,望向远处走来的青衫男人。
人入中年,续着山羊胡,依旧背着他的破竹篓。
“小医仙!”陆芪起身朝那人望去,急急问道,“少暄最近可好?”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医仙就好,加什么小字!”小医仙走到亭中,“少暄这小子比他老爹争气,过完年应该可以做父皇了。”
“真的??”陆芪又惊又喜,“是谁?”
“贺家遗孤,贺元歆。”小医仙靠着红色亭柱坐下,双脚踩在凳上,抱着腿,还跟少年时候一样不着调。
陆芪轻哦一声,缓缓坐在小医仙旁边,双目微空,若有所思。
小医仙仔细凝着陆芪的脸,发觉她脸上像是刚刚擦拭过,泪痕弄花了她的妆容,神色间还有些许戚戚然,便问道:“又想起往事了?老实说,你真的未对阿巳动过心么?”
陆芪愣了很久,泪蒙蒙笑着回答,模样却格外苦涩:“阿巳曾问我,为何先遇到我的人是他,可我却选择了别人……我初次遇见他时,他才十五岁,短短十一年,不过二十六就撒手离去,在我心里,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少年,又如何将他视为夫君?可如果有一个人,爱你胜过他的生命,你却不能回报他的热忱,你感受到的便不再是幸福,而是连绵不绝的罪恶。阿巳于我而言,是我此生犯下的罪过。”
小医仙苦恼地皱眉:“呃……你还是说点听得懂的吧?”
陆芪双手遮住泪眼:“异取一半,心随一半。但人生,不只有男欢女爱啊……”
当年,她已经是无攸的妻子,她有懂事的孩子,有感情和睦的夫君。已经错过的情缘,只能永远尘封在心底彼此安好,何苦血rou炼丝无尽纠缠……
小医仙望着她,叹息:“有你这句话,阿巳也不枉此生了。若有朝忘川相见,一女二夫,未尝不可。”
陆芪抬起头,泪水惊止住。
“难道你想三夫?”小医仙咳了咳,装模作样整理一下衣襟,“这可得容我好好考虑周全,与那两只凶狼抢rou吃,我这只老羊怕是性命难保啊。”
陆芪破涕为笑,心头故愁稍散,无奈擦泪笑骂:“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经。”
小医仙见她笑了,也便跟着笑开,转而问:“枂儿也大了吧?她的婚事,你作何打算?”
陆芪苦闷地摇头:“再等几年吧,我舍不得枂儿。枂儿身上,有阿巳和少暄的影子……”
“你说那个孔武有力却没脑子的熊丫头?”小医仙不屑地拍拍自己的大腿,哼唧一声道,“你太不了解阿巳,也不了解少暄,他们一点也不鲁莽,反倒细心谨慎,走出的每一步都仔细斟酌过,不过言语姿态几分狂妄罢了。所以我才会说,阿巳爱你已疯魔,倾山覆海不惜一切,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多,令我惭愧却步。当年他把兵权交给老九,便顾虑到要为此冒风险,可他还是做了,因为不想你奔波,所以选择相信那个同母而出的亲兄弟,最后连连败仗,被……”
“别说了!”陆芪咬唇忍泪,心中又是痛如刀绞。
阿巳对她的情谊,她如何不知。
可恨最初的自己并没有如此慧眼,也没勇气接受一个异国贵胄……
阿巳的崩殂,少暄的缺失……
她要负全部责任!!她知道的啊!
不许伤她
碧洗宫。
天色刚亮,清晨的水雾清爽冰凉。
昨夜刮了很大的风,梧桐长出的新叶落下近半,趁着容妃未起身,桃子在院子里清理着梧桐的落叶。
扫帚在铺满青石的地上规律划动,忽然刮到什么,咕噜一声。桃子好奇地蹲下去看,发现草垛子里有一个荷包,被手中的扫帚带到石砖上,这才发出清脆的碰击。
桃子将荷包提起来打量一圈,别人不一定认识这荷包的材质,但她却分外熟悉,当初她为娘娘挑选布料裁衣,就曾在库房里看过这个。但又着实想不明白,这冷宫里怎会出现这么金贵的东西……
萧容起身后,桃子便拿着荷包进了屋,呈给容妃。
萧容将桃子递来的东西接到手里,光滑细腻的料子,与她此前接触过的有些不同,质地稍稍偏硬,但对着阳光的时候,又好像会莹莹发光。
“这是?”萧容仔细打量手中的浅白荷包,天然无修饰,颜色也极为素朴,只用金丝镶边绣了花纹。
“这是素绡,江南州府去年的岁供,皇上一共得了六匹,赐了靖王两匹,诚王一匹,丞相一匹,宫里只留下两匹,皇上都给娘娘送来了。奴婢见它在日光下走步流光,打算给娘娘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