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道长眠地底的铁门被用力抬起,在嘎吱嘎吱的声响后,悬在周围的泥土扑碌碌地落进去。从地底涌上来的是风,因为没有鲜活的植物跟阳光,寒气就更彻骨,陆文趴到那地道口准备瞧两眼时,就感觉跟打开了一座冰窖似的。
而她这两眼也并未瞧出啥,顾昭倒是显露出果断的一面,他稍微整理了衣袖,直接道:“我下去看看。”
“不要去不要去,说不定会有变异生物或者毒气。”
“你恐怖片看多了。”顾昭批评她向来不客气:“有什么生物这么久不喂也饿死了,而且他有什么理由非得在自家地底下埋毒气?嫌我命太长吗?”
陆文给他这样一讲,倒也是。
但她出于一种为炮友性命担忧的人道关怀,还是战战兢兢地跟到他身后,准备和他一起下去。
顾昭瞧着她笑了,他忽然觉得底下就是有哥斯拉,陆文陪着他殉情都特别值。
顾昭沿着放置在那的长梯下去,陆文待到他落地了才跟着,也是颤巍巍地好歹下去了。
顾昭也不废话,牵了她手,这边手机已经调出手电筒,照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
那是一个隐秘,却也华美的世界。
早已停止供电的黄铜灯悬在那,水泥墙上装饰着数不清的丝质白玫瑰,瞧着与真实的无差别。能判断出它没生命,自然是由于深埋地底二十年也未见枯萎。
而虽然时隔很久,或许是建造时极其留意,又或许是通风口早被被封死,地下室的密闭性极好,陈设与修饰都未受到什么腐蚀。
顾昭将手电筒继续朝下照着,落到墙面,便看到女人的肖像画。
那是很大的一幅画,高约一米半。里面的人正微微偏着头,梳着她那漂亮的长发,一双灰蓝的眼虚幻而寂静,她美得就仿佛在海水里沐浴的阿佛洛狄忒。
顾昭心出于本能地,微微地紧了一下。
“她不就是……”陆文认出画中人。
“嗯。”
陆文这边也开着手电筒,她瞧向其他方向。
这里最具那一时期特征的,是一叠挂在墙上的老黄历,被一页页撕去的痕迹还留在边缘,薄薄的纸未起皱也未泛黄,印刷还保持清晰。
日期定格在五月五日。
老黄历下有一张冷杉木制的梳妆台,今时今日也不流俗。其上是珐琅彩的镜子跟梳子,瓶瓶罐罐的也有很多,看得出是女性用的化妆品。
甚至有的盒盖还敞开着,化妆刷放置在一旁,折角的俄语小说,周围排列不整齐的物品,都展示出一个静止而尘封的世界,像把某一瞬间给永恒地定格在那。
顾昭和陆文已经同时想到一个画面。有个女人坐在这化着妆,到一半时,一切戛然而止。从这一刻起没有人再动过她触碰过的一切,地底的世界与外面被一道铁门彻底隔绝,成为一个时间完全凝固的存在。
两人都明白,房间的主人是顾昭的母亲。
顾昭想,冥冥中好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支配着他和陆文来到这里发现这些。发现他父亲讲述给他的那段爱情原来只是谎言一桩,或者真假掺半。
塔夏与顾昭相见的时间总是那么稀少,谁都以为她是回到俄罗斯久居,结果却是一直被关在自家城堡的地下。
他们过去偶尔才见面,直到顾昭七岁时,她彻底地消失了,父亲告诉他妈妈已经去世。
时隔太久,这不像电影,还会留下一本日记待后人发觉真相。父母两人谁都没有留下记录他们故事的只言片语,所以无从推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机开着手电筒的那面被放到梳妆台上,缺了这一道照明,只有陆文手里那一点,房间里顿时显得更昏暗。
顾昭在这看不清两人神情的黑暗里,用力地抱住陆文。
她只感觉到肩膀一沉,顾昭将脸埋进她的衣服里。
“别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两人准备离开时,顾昭走在前面,陆文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
据顾昭所说,母亲葬礼是在他七岁那年办的,时间刚好清明前后。他所一直认为的死因是飞机失事,可是实际上他母亲那些年应该是被关在这里,哪里有可能会单独出门。那她的死因……
当然,生活在这种地方数年之久,陆文也很相信顾昭母亲有可能是病死了。
但刚才她一眼带过的地方,灰白的水泥墙角,有大量陈旧的黑褐色痕迹,陆文当时很快把手电筒移开了,顾昭并未看到。
呃……好吧,就算把那些理解为病入膏肓时。喝中药打翻了碗,毕竟碗摔碎了,ye体呈现喷溅状也很合理。
再想到墙上那本老黄历最终定格的日期,比清明晚了有一个月,也就是说至少在他母亲去世的一个月里,有人还是每日来到这里。
哎,怀念亡妻也很正常啊。
陆文想起庄园内有一座墓园,之前散步时顾昭跟她说过,里面是直接放棺木的,可以完整保留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