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得空,能查一查顾清辉此人。也不是顾清辉此人有多出众,风度涵养俱佳之人,天界比比皆是。真真叫演月介怀的,却是顾清辉,如何出现在重华殿榜单之上。
细细想来,招募那日,她虽没个个到场的都留意,但顾清辉这样不急不躁的本就少有,和一众上赶着的全然不同,不可能一星半点的印象也无;小仙侍按上交履历登记造册,若是念不来“菟”字,也会当面问清了才是;且交给君上的造册,是她亲自筛选的,统共三十人,君上又从中挑选十人,不记得有顾清辉啊。
演月从卷宗里翻出当日造册,却见最后一页道:凡间顾氏,名菟,字清辉……勤勉好学,为十世探花郎……乐善好施,做十世大善人。功德圆满,然十世命舛,皆不过弱冠之年。天感其德,谅其苦,着命升仙,度化后世…
了不得啊,十世的探花郎,十世的短命鬼!这么Jing彩的命格,她会不记得?且循着墨迹,演月低头嗅了嗅,墨香犹在,这页显然是新抄录的!
演月带上造册,表面不动声色去寻司命。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那位顾仙君,之前根本不在名册上,定是见榜上有名,乌龙已定,便想借机留在重华殿!这倒罢了,关键是这履历,分明是有人同流合污,黑手都伸进眼皮子底下了!
然而当一切疑窦都指向顾清辉有猫腻,司命却给了演月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招募当日,他在重楼之上,亲眼目睹顾清辉登记履历;小童不识“菟”字,许是心性不定人又太多,匆匆一瞥便过去了;演月的记性么,司命表示,最近确是给了她太多力所不能及的差事,比如“你侬我侬”,比如“横竖相思”,弄得她焦头烂额、Jing神恍惚什么的,他都能理解,都能;至于那没干透的墨迹,嘿嘿嘿,君上我不小心把茶盏洒在造册上了,瞧瞧,整册都是君上我连夜新抄录的,还顺便模仿了这三十位的署名字迹。
演月翻开其他履历,果不其然,都是新墨。看来自己近日里Jing神恍惚的,真是被那些话本子给逼疯了…还好死不死,揭了君上的短。
罪过罪过…日后一定更加尽心,辅佐君上;日后一定善待顾菟,无端冤枉了一个十世大善人呐。
第4章 光Yin为漏·红尘为沙
重华殿是天界决定下放仙班之后,唯一一个还有新进进门之地。众仙嘴上不说,暗地里不知怎么羡慕嫉妒恨呢。果然,没文化好可怕,关键时刻,这文化人的路子都比旁人多一条。
新进拜了文昌星君和司命两位上峰,便由几位前辈酌情分配差事。顾清辉只与众同僚匆匆见了礼,就见一叠厚厚的运簿被塞到怀中,有点儿立马上岗的意思。可见那些运簿多到何种地步,一向讲究的重华殿都省去了考核观察,逮着人就分差事。
演月赶紧逃之夭夭,临走又回头,可不能忘了君上特派给她的美貌仙子——星沉。说来也巧,星沉同司命同宗,都是崇云崖上修炼的缠枝木莲花,原在蟠桃园里办差。星沉此人倒是像极了木莲的纯真温婉,不像那位笑面虎君上…
然而演月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声音:从今往后,那些才子佳人的段子,终于不用劳驾她这铁石心肠之人了…
总算将积压的运簿全交接给了星沉,入夜,演月又匆匆赶去重楼。
重华殿的最高处,重楼楼顶之所在,供奉着庞大的,用于计算凡间年月命数的沙漏——光Yin,三千红尘之沙,皆出自这惊天神器。
演月在重华殿的资历只在中等,为人又还算严谨,于是每隔六十年一甲子翻动一回光Yin的重任,便交在了她手中。
守漏人这种差事,说好听了是上峰信任,将凡间时运交予演月之手,要知道时间干系重大,稍有不慎,岂是一个“乱”字了得;但说难听了,接手过的仙人都知晓,翻动光Yin无需什么逆天法力,只需踩着子夜时分,经年累月地熬夜耗着罢了,可谓是出力也讨不着什么好前途的清水差事。
演月对此心知肚明,倒也不怎么计较这些。在她看来,守着一尊沙漏,可比写运簿有意思多了。沙漏翻转,莹莹发亮的红尘之沙倾落而下,每一点微光,虽不若月之明亮皎洁,却承载着人生刻度的庄严。凡人寿数终有限,也许几粒光点,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在这些纷纷扬扬的红尘里,演月却总能看见自己,久而久之,便生出些许不切实际的虚妄。
若演月不是神祗遗物,就是凡间一块儿破铜烂铁,会有个怎样的铸剑之人,将她铸成一柄怎样的利器?是将军剑?杀猪刀?楼阁里悉心供奉的神兵,还是菜市口杀鱼剁rou的工具?演月最近总是在想,若她也有机缘下界,可还会如这般铁石心肠,凡人之心,真如所说,是柔软温热的吗?
“仙子何故走神?”
演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回眸夜色,施施然走来一席青衣,点缀着苍翠欲滴的泼墨青玉枝,正是顾清辉。
“你怎会在此处?”演月虽对之前误解顾清辉之事抱有愧疚,可此人于此时出现在此地,却是不合时宜,难免猜忌又起。
顾清辉倒是从容淡定:“看来仙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