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默了默,随口说:“在工作。”
“哦这样,请假了应该也还有派给你的工作。”黎曼青混混地应和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半夜里陆屿的声音比白天低沉,也有些沙哑,听得她以为在做梦。
“我继续睡。”她咕哝了一声。
“去医院。”
话音刚落,黎曼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从被子里捞了起来,悬空着,双腿被陆屿单手环住。
陆屿径直将她抱向客厅,在沙发上放下,收拾起需要带的东西,问她要了市民卡,走回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了外套。
他动作轻缓地用自己宽大的羽绒衣裹住黎曼青,严严实实的,再把帽子往她头上一戴,俨然一副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样子。继而拿出一副口罩替她戴上。
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耳后的时候,黎曼青瑟缩了一下,耳廓不知是因发烧才烫,还是因这动作才烫,整个人退缩到沙发的最里面。
“一定要去?”她抬头问,眸光里映着灯。
陆屿看着她:“一定要去,再这么烧下去,”他顿了顿,“得傻了。”
哦,她在心里应了一声,撇撇嘴。
下一秒人又腾空了。
“我,我自己走。”
两人对视很久,你来我往地交换着视线,黎曼青昏沉得有点扛不住,先别过眼。
“嗯。”
陆屿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伸出手让她搭着作为一个依靠。
开着黎曼青的车一路载她到医院,即使是晚上三点,看急诊的病人并不少,既有哭闹的小孩,也有受了伤在流血的大人,什么样的病情都有。
黎曼青抬头看着逐渐模糊的灯光与延伸出来的光晕,想起黎思不断和她抱怨过的。小时候她和许思雯发烧的时候,黎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孩子就往儿童医院跑。许哲文呢,无论黎思怎么喊他,他都说:“我要睡觉,明天还要给学生上课呢。”于是彻夜都是黎思一个人照顾。
黎曼青童言无忌问黎思,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黎思只能尴尬地笑笑说爸爸忙。
这样的生活消耗着黎思的Jing神气力,尤其是当两个孩子一起生病的时候,许哲文还是那副老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黎思,是一个爱孩子大过天的人,应该已经被逼得放弃好几回了。
黎曼青坐在长椅上半阖着眼看远处替她挂号的陆屿,又看了看周围。
有许多人是独自来的,也有家人陪的。人长大以后身边有几个人就全是未定数了。不像小时候,大多数人身边有父母。
而她现在,身边有陆屿。
医院的门帘被风吹动,冷风灌进来将她吹得清醒了一点。
她被自己一闪而过的依赖感震到了。
陆屿和年幼时其他产生过好感的人真的一样吗?为什么唯独对他的这份好感绵延至今?
“挂好号了,我们过去等吧。”
陆屿款步走来,黎曼青从上至下慢慢扫了一圈,低下头。
好帅。
尤其这种时候最易心动。
她咳了两声,扭过脸,起身跟着陆屿走到诊室门口等着。
边上坐了一对大约三四十的夫妇,只剩一个座位,陆屿自然是让给了黎曼青坐。
一旁的女人抬起头八卦地瞧了瞧陆屿,虽然他也戴着口罩,可露出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都很显眼,加上高挑的身材,人自然而然地就会脑补他的下半张脸。
于是女人笑呵呵对戴着口罩的黎曼青说:“你老公好帅的,赚到了。”
黎曼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连忙挥手笑说:“他不是我老公。”
“害,”女人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向黎曼青挤眉弄眼,“那也差不多了,男朋友嘛。不然谁还会大半夜的送人来医院嘛,对你上心才会啊。刚才你们挂号的时候我就看了,好照顾你的嘞。水和吃的都给你准备了,忙前忙后,你可得好好抓牢别让他跑了啊。”
黎曼青牵了牵嘴角,一笑置之。
只有一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徘徊。
“不然谁还会大半夜的送人来医院,对你上心才会啊。”
抬起头想看陆屿的瞬间,被他下沉的目光捉住了。
视线在凝滞的空气中纠缠在一起,相顾又无言。
轮到他们了,医生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圈,让黎曼青去做这做那的检查,又让挂几天盐水,也配了药,听得黎曼青头大。
做皮试前,黎曼青铁青着一张脸gui速跟着陆屿挪动,默默无言。
周围人来人往,有的在打针时哭哭啼啼,有的一脸英勇就义,大部分则是没什么反应。
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陆屿低下头,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松开眉头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怕打针?”
“没有。”
陆屿挑起一边眉毛,点点头:“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