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这几天,不知道是江时安有意避开她,还是回归了正常的工作状态,早出晚归,一个照面也没打。唐舒还是每日上班、运动、回家、看书。江时安又变成了那个跟她分享一张床的省心室友,谁也不打扰谁。
也不是没想过道歉,但思来想去又怕小题大做,越不敢开口,越难开口。一直拖到近日江母打电话来问想吃什么,才发觉又到了回家吃饭的日子,不得已说了第一句话。
江时安随着父母的调动在多个城市生活过,等他上大学去了,江母才回此定居。分配的房子在六环外,刚装修好时江时安在国外读书,于是唐舒甚至比他还早瞧见了房子的模样。江父彼时还驻扎在其他地区,江母一个人无趣,周末便常常叫唐舒去一起吃饭。江时安回国两人结婚以后,反倒回去得少了。
周六上午吃过早饭,唐舒便带着前一日炖好的牛腩,乘上地铁出发。红线坐到头再转乘公交,进了院落还要步行十几分钟,江母开门时便看到脸上已经红扑扑汗涔涔的唐舒,接过餐盒,问怎么不跟江时安一起开车来,也好有人帮她拎东西。
时安他加班,晚上过来。我一个人无聊,先来找你们聊聊天。 唐舒拉着江母的手臂,循着香味往厨房去了,向来最是威严刚毅的江父,此刻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悠,颇为自得。
唐舒向来与江父江母处得亲厚,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三人一起用了餐,各自回房间午睡。
唐舒和江时安偶尔来住,房间和刚装修好时没有两样。唐舒习惯了中午半小时的休息,江父江母还没有起,她在房间翻着江时安国外带回来的旧书。留学生46kg的行李额,江时安大半给了大部头的教材,常用的被他带去了学校,这里放着一些基础的入门导论。
留宿的时候,江时安还会睡前再翻看。唐舒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专业课知识要么看老师发的讲义,要么考前突击,教材常常是学期初借了学期末再原样还回去。是以第一次看见江时安认真读这些书的时候,内心全是敬佩。
过了正午最烈的日头,江父出门找老同志们下棋,唐舒和江母一起包饺子。江父临出门还不忘叮嘱备好的馅料都放在哪,啰嗦得江母直把他往外轰。
唐舒羡慕地看着二老,决定埋头专心手上的功夫。她是地道的南方人,擀面的功夫确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只能在准备馅料和包饺子的时候多出点力。偏偏唐舒包饺子动作也慢,明明跟着江母、江时安学的都是最简单的一对折、一捏,她的饺子就是不够好看,偶尔还漏点陷,被江时安偷偷嘲笑过好多次。
少了主力选手,又有唐舒这个拖后腿的,快晚饭时间了两人才差不多收工。门铃声传来,唐舒举着还沾着面粉的手,跳起来一溜烟跑过去,说:应该是时安到了,我去开门。
江母看着蔫了一下午的唐舒突然眼里放光,悄悄笑了,还是年轻,挂念和欣喜都藏不住。
真当来到门口,唐舒又把嘴角压下去,定了定心神,端庄又大方地开门迎他进来,淡淡道:来啦。
江时安转身换个鞋的功夫,唐舒已经默默回到餐桌边收拾残局,他走过来想搭把手,唐舒转身去了厨房。当江时安走进厨房,唐舒借口去小花园摘点葱,江时安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江母瞧着小两口莫名其妙的氛围,下了口谕,指示他们一起去把老江请回来吃饭,江母的原话是揪,唐舒可不敢原话照办。
夕阳在身后,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唐舒犹犹豫豫不知如何为这尴尬的氛围找个台阶下。
江时安握住唐舒的手,忽近忽远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怎么啦?
你还在生气吗?唐舒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一鼓作气: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提卫子宁,下次不会了。
标准的小学生道歉模板,唐舒不喜欢曲折回环的交流,偶尔又太过直接,否则也不会问了那句蠢话。
江时安叹口气,没想到她还在为这一茬别扭,停住脚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开口:我没有为这件事生气了。准确一点,刚听到的时候还是生气的,怎么那种时候自家媳妇还能想别的人?
那你这几天都不理我。心里的石头放下,唐舒不自觉地想和江时安贴近,拉着他的衣服下摆。
抱歉啊,太忙了。江时安停顿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也没理我啊?
我怕你还在生气嘛。
一开始是有一点点,气你在床上不专心,心里还惦记着别人。江时安搂着她往怀里带,唐舒也顺势环住他的腰。
哼,花言巧语。唐舒埋在他怀里,深呼吸一口,是熟悉又安心的味道。
好歹是在大院里,两人短暂地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黏黏糊糊地继续往江父的战友许叔家去。
老许的饭香已经飘了半个点,但老江同志来的时候就说了要回家吃晚饭,再热情的邀请也是断然不能从的。在旧部面前,老江还保留着一点做派,自然也不能一到饭点就像个小孩独自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