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从太太那边回来时,江姑娘红着眼睛一副委屈模样,是大爷对她说了什么?”
汤若松擦完脸又开始擦手,随后将巾子扔给丫鬟,扭头笑着对她道:“爷不过告诉她,不会娶她为妻而已。”
他说得轻松简单,洺月却知这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是多大的打击,她轻声埋怨道:“想是大爷说得太直接,江姑娘怕是受不了。”
“她找太太哭诉了?”他挑了挑眉,依然不在乎。
“太太打发我先出来了,瞧那样子,她肯定是要告诉太太的。”洺月不禁为自己忧心,江芦霜这一告状,谢氏不敢拿汤若松怎样,却很有可能将火发到她身上。
她每天都要在谢氏屋里帮忙,谢氏想揪她的错太过容易。
“爷随便她怎么说,反正爷今天已经禀了老太太,要娶你为妻,老太太同意了。”他一把揽住她的后腰,轻轻一提,让她面贴面地对着他。
“你真说了?”洺月有些意外。
“当然,老太太那里没问题,下步就是父亲和太太那里了。”汤若松去蹭她的鼻头,只觉香气绕鼻,心情舒畅不少。
洺月向后仰了仰脸,避开他的亲热,小声道:“丫鬟还在边上看着呢!”
汤若松见她脸现红晕,大笑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用饭。
因着已经入秋,荤菜要比夏日多上两道,汤若松吃着香,洺月有心事,只将鸡rou放入酸笋汤中吃了两小块,又用了两个菊花烧麦,便不再吃。
她自认谢氏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汤老太太同意了她与汤若松的婚事也没用,还有永威伯和谢氏这对正经父母在那里,祖母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
正想着,一个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伯爷让汤若松过去书房一趟。
洺月侧头看着他,却见他不慌不忙,将汤全部喝完,又漱了口,才慢条斯理地对她道:“别担心,爷去去就回。”
这话说得轻巧,洺月哪能不担心,她站起身亲自将他送到门口。汤若松回头又冲她笑笑,才大步离开。
“姑娘,伯爷虽然表明严厉,其实心里对大爷可好着呢,你先进屋歇歇喝杯茶,急不来的。”青梅见她一脸忧色,连忙含笑劝解。
洺月不担心他会怎么样,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前景。这么闹僵开来,府里上上下下很快就会传开,到时谢氏要收拾她,那是易如反掌。
她没心思喝茶,叫上秋荷去后院的花园遛弯,顺便琢磨下步该如何在府里自处。
另一头汤若松一进书房,就见汤自廷站在书桌前,挥毫写字。
汤若松只喊了一声“父亲”,见汤自廷没反应,便站在一边耐心地等他写完。
汤自廷将大字写好,丢了笔,冲他招招手,“松儿,过来看看爹这字写得如何?”
汤若松走到父亲旁边,见白色的宣纸上写了四个大字——难得糊涂,“爹这四个字苍劲有力,刚健中透着洒脱,比之以前又大有进益。”
“你难得说出这般拍马屁的话。”汤自廷哈哈一笑,话锋突然一转,“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爹是准备装糊涂了吗?”汤若松故意反问。
汤自廷本来有一肚子话打算对他讲,正准备借这四个字抛砖引玉一番,谁料儿子先把他的话堵死了。
“你爹我还没老糊涂,我看你才应该装装糊涂。”汤自廷冷哼着瞪他一眼,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汤若松耸耸眉峰,站在桌旁没吭声。
“爹知道上次的那门婚事委屈了你,这次你续弦我本是要顺着你的意思来。可你也不能太过分,找一个官奴来当正室妻子,涂惹人家笑话。”汤自廷耐心劝导,只觉儿子可能一时糊涂想歪了。
“她官奴的身份早就除了,再说他爹若是没得罪钱首辅,她哪里会被贬成官奴发配凉州?”汤若松哂笑辩解,哪里在乎什么官奴不官奴。
“那还不是你替她运作的。松儿,你若真是喜欢那姑娘,爹也不拦着你,你直接把他抬做姨娘,再娶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过门。你是一家之主,心里向着那姑娘,别人还能说什么!”汤自廷娶了谢氏之后,不是又纳了几位姨娘,并不耽误他到底对谁好。
汤若松却冷笑起来,绕到书桌前面,靠站在书桌旁,神色尽是嘲讽,“爹这话说得好不容易,亏我娘曾经对您痴心一片,最后落了个难产而死的下场,否则她若还是活着,看到你如今三妻四妾的模样,估计早就泪尽而亡了。”
汤自廷气得用力拍了下桌子,大声喝道:“放肆!”
前妻是他的软肋,他这一生愧对最深的人就是长子汤若松的生母,因此才会将这份愧疚弥补在长子身上。
汤若松根本不怕他发怒,继续在旁煽风点火,“爹要不要砸两个花瓶出出气,您看是砸官窑的还是汝窑的,儿子这就给你拿过来。”
汤自廷气得右手发抖,连着长出几口气,才慢慢地换过劲儿来,指着他道:“你就仗着老太太溺爱,如今说话愈发没大没小,我要不是看在你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