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的第N天,恰巧是我们换另一家旅馆的第一天。也是返乡倒数的日子。结束了前一晚的翻云覆雨(我知道这成语不是这样用,但我偏要)後,我闻着阿泷的体味清醒而来。
阿泷知道我并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一直都知道,因为我的反应明显地一直在强调这件事。举例来说,去日本的那几天,吃饭时我们会相敬如宾地主动帮对方服务。买东西时,事後我会把共用花费跟他算得一清二楚。对话时,我依然会对他用很多敬语,竟与多到彷佛我们不曾当过高中同学一样。
也许我有那麽一点担心,在我答应阿泷的追求以後,我会被迫妥协自己的人生。
以前读书时,我只认识那个因为课业不好,所以时常愁眉苦脸的阿泷。在当时,体育相关的课程与课後的篮球队训,是少数能看到阿泷开怀大笑的时光。但与阿泷出游的那几天,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阿泷。一个没有任何压力,纯粹享受人生的阿泷。有那麽一刻,我好像突然能够理解他前妻的挣扎。阿泷是个好伴侣,是个好先生,是个好男人。他不抽菸,不主动喝酒,不拈花惹草。他活在不被网路与脸书等交友网站所綑绑的世界,他享受人生当下的每一刻,享受阳光洒在他脸上的那片短暂时光。
但诡异的是,一旦我们回到了饭店,再累,我们还是会上床。
家都很开郎,但难免少不了一些话家常的闲话。他们也会问阿泷,结婚了没、做什麽职业。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也许只是想找个话题与你聊聊,不是真的想知道你赚多少、过得有没有比较爽。而阿泷,那几天意外很开朗。面对别人的问题,他会说自己离过婚、但与前妻还有在联络、他跟我是高中同学、现在还能一起出去玩、真的是种缘分,之类的答案。
我的身体跟灵魂不一样,我的身体很老实。对於阿泷的挑逗,我全盘接收。阿泷会一面盯着电视里的日本频道,然後伸手在脱衣服时的我身上乱摸、或着乱捏我的乳头。而受到刺激的我,再累,都会跪下来帮他口交。我们也许做爱,也许不做爱。但我们都会享受彼此纵慾与射精的那一刻。
这加深了我是否要接受阿泷追求的恐惧感。本该踏进不惑之年的那一步,我反倒担忧了起来。我担心自己未来难不成又要花几年的时间,才突然发现,我其实不是阿泷要的、或者阿泷根本不是我要的……诸如此类的答案。
清晨四、五点,阿泷打着轻微的呼,赤裸地平躺在了我身边。我的颈子,不知何时,靠向了他不知何时偷练到有些线条的臂膀上。
看着他与别人没有芥蒂地交谈,我总有种我才是家眷的感觉。但也由於这种感觉,我才能渐渐地开始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阿泷这个人。我以前确实给与阿泷负责的个性,很高的评价。但我发现,我根本一点都不理解阿泷。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麽、不知道他喜欢什麽,不知道他讨厌什麽、禁忌是什麽。对於阿泷的一切,我竟然完全不清楚。
其实我早就忘了。阿泷是那种一旦与人熟识後,很快就能跟大家打成一片的人。
记得,在某天准备回饭店的路上,我们因为迷路而搞错捷运车班。自由行的我们,决定步行认识京都的建筑与文化。巷弄里,阿泷问我,他能不能牵我的手。我问他为什麽要牵手,他只说没有、只是突然想到,所以问问。隐约中,如果我没有误会,其实阿泷,一直都有在对我释出善意与追求。但当时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我,全身武装,性爱以外的时间,我都拒阿泷於千里之外。
就马後炮而言,很明显地,当时我多想了。完全不把那趟旅游当旅游的我,任由阿泷当着导游、带领我认识日本这个我本该比他更熟悉的国家。与此同时,阿泷带领着我,去认识那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他。
阿泷与我,十指紧扣。但睡前,我一点昨晚与他手牵手的印象都没有。我们,明明都没有喝酒,但却手牵着手。实实在在地牵着。看着阿泷睡沉沉的脸孔,我总觉得,阿泷跟我在一起,也许是真的很放松。感受着被筐住的指掌,我突然感受到了阿泷粗糙大手带给人的安全感。那一刻,我突然体会到了小鸟依人的感受。即使,我明明比他还要壮硕。
虽然你们现在读起来,会觉得很怪、或者觉得我很傻。但当时才跟阿泷重新会面半年左右的我,短短那几天旅游,也不过是我们重新见面以後的第几次相遇。阿泷对我确实呵护有加,呵护到我曾冒出:啊,原来这就是女人被捧在手掌心上疼惜的念头。但这念头,会马上被我抹杀。因为我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交往前後遭遇全然不同待遇的可悲女性。
阿泷意外地很懂得享受旅游这件事。去哪里玩、该吃什麽、吃哪一家,他一切一切,都调查好了。同事对他介绍的店,赞口不绝。
房间里,满是旅馆的
还记得在大阪的几天,为了住在靠近捷运站的饭店,我们住的饭店,因为便宜所以隔音并不是太好。当我们做完口爱,走出房门准备去百元商店买消夜时,隔壁一对不认识、同样准备搭电梯的年轻情侣,一直害臊地对着我俩频频傻笑。当时,我真的很庆幸他们没有没去跟柜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