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慈死咬着下唇憋着,憋一会儿,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知道你什么病么?”
“知道啊,”江度的嗓音听上去比平时更哑,他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小孩儿,我真没事儿,我见不得你掉眼泪。”
他这时候都还这么关心自己,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开始掉。
此时门被推开,沈妮正好进来了,她一看江渡醒了情绪格外激动,“阿渡!”沈妮一边喊着一边扑到病床前,“有没有好一些?你有没有好一些?”
怎么可能会好。
言慈默默起身,退到一边,背过身去悄悄摸着眼泪,江渡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话是对沈妮说的,“我没事,你叫言言不要哭。”
沈妮格外委屈,她也红了眼眶:“你为什么总是只在意她阿,她都不愿意救你,言言长言言短的,现在你病得要死你看她作为吗?”
言慈泪水流得更凶,无声的。
她很想救江渡,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江渡在自己面前死去,但是她只要一在脑中想到盛南那张脸,他会有的神情、反应,她就做不到。
江渡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在劝沈妮,“言言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不要强人所难。”
顿了顿,又缓慢地说:“我好累。”
江渡再次陷入昏睡。
言慈对着墙角,捂着嘴蹲下去,安静的病房里能清楚听见极力压制的抽泣声,声声绝望。
沈妮扑在床沿上连喊好多声江渡,江渡都没有再睁眼,她大为光火,又伤心又难过,转身走过去一把揪着言慈的衣领,将言慈整个人都提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阿你!”
沈妮伸手推了言慈一把,动作幅度很大,大到沈妮的头发都在身后乱甩。
病房里一声沉闷的响,言慈的后背重重地撞上身后冰凉墙壁,她看着又气又急的沈妮,她眼泪在流,但是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说话阿你!”
沈妮声音很大,不怕吵醒江渡,毕竟现在江渡真的醒不过来,也没有办法再帮她说话。
消毒水味在鼻息间游走,咆哮质问在耳朵里乱窜,盛南的脸在脑子里不停播放......这一瞬间言慈甚至有个恶毒的念头,要是能五识尽丧该多好,她不用听不用看也不用想,那也不会难过和痛苦。
沈妮最讨厌言慈沉默得像个哑巴的样子。
她逼近,用手指重重地戳着言慈的左边胸口,“言慈,你有没有心的?”一下比一下戳得用力,“说说看,你心呢?”
......
言慈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一颗一颗砸到白色地板上,她觉得很冷,但是鼻翼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水光。
沈妮开始细数她的罪过,声音在病房里放大好几倍。
“要不是江渡,你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个杀人犯,是江渡救了你帮了你,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够声名大噪光鲜又靓丽地成为出名漫画家吗?我告诉你——言慈,你不能,你什么也不是!”
“那年你出严重车祸,五官多多少少都有毁损没一处好的,是江渡掏了整整六十万给你做修复术以及整容术,他说希望那小孩变漂亮后能少哭一点......你自己也知道,当时你家是什么情况,别说六十万,就只是六万也拿不出来。”
沈妮手指重重戳在左边心窝,没有再动,就那么戳着。
有痛感传来,左心房。
言慈仍旧是像个沉默的木偶人,低着头,没有说话,泪水也没停。
“沈妮......”
她想说点什么,唇翳了翳又什么都没说。
沈妮字字珠玑,“没有江渡,就没有今天的你,不求你懂恩回报,你起码不能见死不救阿对不对?”
对,沈妮是对的。
“言慈你自己说,七年多的时间里,你有麻烦有事情的时候江渡哪次不是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谁还能为你这样?”
“......”
沈妮后续又说了许多关于江渡如何对她好的事情,言慈沉默听着,沈妮没有夸大事实,她说的都是真的,一直以来,江渡对她......是真的好。
所以,当言慈真真正正站在盛家别墅门外时,像在做梦一样。
在黑色雕花大门前来来回回地,踌躇好几遍,都鼓不起勇气去摁铃,直到里面正在修剪的园艺工发现她,跑过来问,“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
言慈磕了一下,然后很快地,“我没事我没事。”
园艺工很奇怪地打量着言慈,看两眼后,说句好吧然后拿着剪子转身,走出去没两步,又听见言慈在后面叫,“等等。”
园艺工拿着打剪子重新转身,“小姐你到底找谁?”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言慈不由自主地握紧包带,有些紧张,“我找盛先生,他在家吗?”
园艺工目光警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