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之前的橡胶厂他进不去了,只得另找。在一个老乡的介绍下,进了另一家电子厂,何勇贵便是他的工友。
何勇贵这人,浑身上下如果非要说出他的一个优点,那只能说是“能屈能伸”。即便被班长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第二天还是能腆着一张笑脸去拍马屁。
靠着这种“能屈能伸”,哄得班长高兴后便过的也滋润——排班上总是有优势,任务量方面也捡了不少便宜。相当于和其他人拿一样的工资,甚至还多一点的奖金,可以做更少的活。
要是说他为了赚钱养家,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也勉勉强强敬他是条汉子。可何勇贵的钱全部用来上供了,屁股是难得离开牌桌子的,休息的时候一玩就是一整天,有排班的时候也要玩半个夜。
人菜瘾大,脑子还不得劲儿,完全看不出来其他几个人是合起伙来坑他的。
旁人要是劝一句,得不了一句谢,反倒被怒火冲天的骂一顿,最后丢给你一句,“要你娘的管,老子花老子的钱,买老子的乐!老子愿意!你算哪根葱来管老子的事儿?”
满口的“老子”喷的对方一脸憋屈,这是真正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也是狗咬吕洞宾。被他这么一通骂,那谁还去理会他来挣这个无趣?随他!
有句话叫做良言难劝该死鬼。其他工友们对何勇贵打牌这事儿,心里头便只剩下一个念头,该!活该!最好是输的大裤衩子都不剩!
在何勇贵愿挨之下,没过多久便输光了工资。但赌瘾没止住,又开始预支,将还没发的工资,下月的工资给押上,妄想来个咸鱼翻身。
自然是翻不了的。借又借不到,最后开始押物品。手表,电视,自行车……
工友们被他这架势给弄怕了,也难得的良心发现,纷纷散场,不和他玩了。之前的钱就算了,他下个月的工资也不要了,就此两清,甚至还劝他,以后还是老老实实上班的好。
可何勇贵的赌瘾哪能这么快的止住,胜负欲和心有不甘倒是在这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厂子里的牌桌子他上不去,外面的总能上吧!
都是出来打工的,除开找了厂里包吃住的老乡,其他外出务工的人找的房子大都在一个片区——
像是被周围的高楼驱赶似的,围挤在一起的棚户房高低错落地黏在属于他们的地块,各种电线东拉西扯的横跨在房屋之间,巷子窄的一辆自行车过来都有点难避开,还有那常年积水的路面,无论出几日的大太阳,都没法晒死的青苔……
这种外来务工居住区要是吆喝一声打牌,那分分钟能凑上两桌。
斗地主、卡五星、搓麻将,那些人会的可多了。何勇贵一进去就发现了新世界,整日整日泡在里面,班也不上了。
等十天半个月后荷包空空,负债累累后,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群人和厂里的工友们是不同的。
最起码他们不会说那些账就算了,就当消遣,再劝他,你还是好好上班吧!
他们只会拿着何勇贵赊账的欠条来要账,限定日期,路上堵截。在何勇贵走投无路时,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有个媳妇儿的。
胡艾梅是在鞋厂里上班,被何勇贵拽出来时,是又羞又恼,尤其是当着一众工友的面被拉拉扯扯,脸色更加的难堪。
何勇贵手一伸,“给我钱。”
胡艾梅懒得理他,作势就要往回走,“我才刚上班,哪儿有钱,给什么钱?”
何勇贵也是块狗皮膏药,反正四个兜一般重也潇洒不了,厂里那儿又被他们堵着,干脆在胡艾梅的厂子赖着了,只要胡艾梅从车间里出来,他瞅着空就上前闹。
最后碍于影响,胡艾梅只得憋屈地掏了钱,何勇贵这时候的话还好听,但也逃不过“我一定改,我下次不赌了”之类的。
在人人都感慨这泼皮无赖走了狗屎运,竟然有个贤惠媳妇时,他们俩的事儿也慢慢露了出来。
是何勇贵自己吹嘘的,得意洋洋的炫耀:“她们家欠了我老子的钱,她老子就把她许给我当媳妇呗!”
其他人连连地追问,“这不就是卖女人嘛?”
“多少钱啊,就把女儿给卖了?”
“那还有没有找你要彩礼?”
“她爹是不是亲爹哟,那你丈人家不会还有个儿子吧!”
何勇贵嘁了一声,“彩礼?他们家还有脸要彩礼?她嫁给我,吃我的穿我的,还好意思要彩礼?”
众人互相对望一眼,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心中的那句“人家好好的一个大闺女,又勤劳贤惠还勤俭持家,再看看你这好赌的样儿,也不知是谁养活谁!”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还了债,何勇贵老实了个把月,又跟着班长拍了几个马屁,买了两条烟后,算是插回了原来的车间。沉闷的车间总算有了人气——何勇贵自个儿大喇喇的也不避讳,又爱谝,只要有人起个头,他就能接上,巴拉巴拉一直说到下班。
在大家有意无意的套话中,大家伙也了解到了他们的情况:胡艾梅的身世也惨,十来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