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的主子们,也都守口如瓶。
这事过后,朱宝林病了一场。她年纪小,头一回见这样的阵仗,被吓到也是正常。
周宝林去照看她,深夜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朱宝林抱了周宝林的胳膊,怯怯低声:“周姐姐,我是真的没想到,皇后娘娘也能那般笑着说出,‘你们若都乖乖的,不给本宫惹是生非,那本宫便能保你们安安生生在这宫里终老,绝不苛待了大家’。”
其实赵思柔后面还有一句:但若是谁还要作妖,蒋婕妤可不是前车之鉴,你们可没有她的好运了。
周宝林比朱宝林更清楚,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现在,有些怕见到皇后娘娘了。”朱宝林小声道。
周宝林抚摸了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只要咱们本本分分的,就不会有事。”
朱宝林将信将疑,但还是睡着了。
周宝林却无声叹息,真的会这样吗?她第一次觉得,这宫里,真的可怕。
宫里恢复了平静,赵思柔的日子还是照过。
十一月底,她送了孙梅英出宫。看着孙梅英带着阿槐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她感慨:“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她再度走出这道宫门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腊月初八,阖宫都在喝腊八粥的时候,从极乐宫传出来消息,太上皇驾崩了。
赵思柔对她这个舅舅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有些严肃,不苟言笑,她不愿意亲近他。
陈筠也是,见了他父亲,总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就又要被他教训。
徐太后也不满他,觉得他对自己的儿子并不上心,对自己也不够好。
赵思柔的母亲长平大长公主也瞧不上他,她一直都反对她这个哥哥退位。到他真退位了,她更是气愤,从未去极乐宫探望过。当然了,他也不喜别人去探望。
只太皇太后,从始至终,都由着这个儿子。
他们,还有外面的那些文武大臣,无论先前是害怕他,敬重他,还是厌恶他,瞧不起他的,现在无一例外,都哭倒在地。
人一走,便没人再去计较了。眼泪无论真假心,到底都还是有几滴的。
为了先皇的丧事,宫里忙得昏天暗地。偏偏这时候,太医诊出周宝林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赵思柔感慨,周宝林真是幸也不幸。幸的是,她不过侍寝四五回,就有了孩子;不幸的是,这孩子来的时机,有些不对。
陈筠对周宝林一向淡淡,得知她怀了身孕,也不过尔尔。还是赵思柔去跟请了旨,给周宝林晋了一级,封作才人,又赏了好些东西过去,叫她安心养胎。
周宝林心里也清楚,将来这孩子无论男女,都不一定能养在自己身边。但她仍然感激赵思柔,至少她比这孩子的父亲,更关心她们娘儿俩。
先皇的灵柩才迁入皇陵,大雪尚未消融,南境就传来了兵患,小国联合,趁着先皇丧期,欲拿下南境六州。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境明明有着大都督,陈筠依旧从朝中点了几员大将,再以祁王为兵马大元帅,领军南下,坐镇指挥。
消息传到凤仪宫,赵思柔听了,也只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
这一向,她与陈萚疏远了很多,她不去清思宫,陈萚也不来凤仪宫,就连小黑,她也见得少了。
鹤雪等人也察觉出了,她们私底下讨论,都觉得是为了避嫌。
“谁让当初皇上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那些话。”鹤雪不满,“明明祁王殿下和咱们主子清清白白的。”
讨论归讨论,凤仪宫和清思宫依旧疏远着。
大军临行前夜,赵思柔去玉华殿为将士祈福。她在蒲团上跪了很久,听见殿门吱呀一声响,有风携裹着寒意,将殿内的烛火吹动。
她没有回头,依旧双手合十,跪在那里。
陈萚走近,他拈了三炷香,点燃,供于佛前。青烟袅袅而上,模糊了佛祖金身。
赵思柔眼角余光瞥见他在自己身侧的蒲团上跪下,庄重拜倒。
“明天我就要南下了。”起来后,他说道。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佛祖听的。赵思柔垂眼,落在自己的指尖上,那里干干净净,修剪齐整的指甲有着浑润的光泽。她以前爱涂蔻丹的,如今因着先皇丧期,都给卸了。
“一路顺风。”她说,还是没看他。
陈萚转头,看了她好一阵。她是知道的,但她不应该知道。
良久,陈萚终于起身,他再度朝佛祖拜了一拜,转身欲离去。
“阿萚。”
他蓦地站住脚。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转身,艰难问道。
赵思柔就站在那里,望着他微微笑着:“阿萚。”她重复道,“你要保重。”
陈萚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紧紧抱住了赵思柔。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他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