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萚被她这番故作奉承逗笑:“还有这样的?这算是强迫了吧?”
赵思柔摇头,一本正经道:“怎么会?你看我这茶水都煮上了。”
陈萚在案前踱了两步:“这烟雨朦胧,雨打花叶,我却是没画过。”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今天你就画了。”赵思柔说。
陈萚回头看时,她已经挽了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亲自替他研磨了。
陈萚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法对她说不。
郑琬玉来时,陈萚的这幅画将近收尾。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祁王殿下。”郑琬玉怯怯行礼。
陈萚手中的笔顿住,他转眼看向了赵思柔,她笑得一脸欣然,过去就拉了郑琬玉的手,惊喜问道:“下着雨呢,你怎么就来了?”
郑琬玉垂着眼:“嫔妾做了几样糕点,想着皇后娘娘爱吃,便送了过来。”
赵思柔笑得更是开心了:“你做点心的手艺,都赶上御膳房的大师傅了。”
郑琬玉着人将糕点从提盒里拿了出来,在圆桌上摆开。赵思柔则见一样夸一样,夸得郑琬玉脸都红了。
而陈萚始终立在书案前,冷眼瞧着这一幕。
郑琬玉见陈萚脸上没有一丝笑,她心中悲凉,却强忍着泪意,致歉道:“嫔妾不知祁王殿下在此作画,贸然前来,是嫔妾打扰了。”她说着福了一福,“嫔妾这就告退。”
“别呀。”赵思柔一把拉住了她,“你来得正好呢,我们这里有茶,配上你做的点心,更是美味了。”
她又将郑琬玉拉近书案前:“我可是听说了,你于书画上也颇有研究,你看看,祁王殿下的这幅画,如何?”她盈盈笑问。
郑琬玉如何敢评论陈萚的画?她咬了嘴唇,视线落在那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上,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陈萚。
“娘娘。”鹤雪从外面进来,急急报道,“严尚宫正在远香堂候着呢,说是……”
不待她说完,赵思柔便恍然大悟道:“是了,我竟给忘了。”她转向陈萚和郑琬玉,讪讪笑道,“昨日严尚宫便定了这个时辰,要来与我商讨回宫后的诸多事宜。”
她拍了拍郑琬玉的手:“你既来了,就先替我顾下这边吧。”又冲陈萚说道,“十六皇叔您慢慢作画,我回来在看。”
她说罢转身,朝郑琬玉一眨眼,悄声道:“就这一次,你可得把握住了。”
她走出没两步,又回身道:“点心记得给我留两块啊,可不许都吃光了。”
这回算是都交代完了,她终于出了水榭。鹤雪撑起了伞,嘟囔着:“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演这一出。”
鹤雪是这场戏的角儿之一,自出演前就这般抱怨了。可赵思柔却道:“有些念想,晚断不如早断。”
她驻足回望,已看不清水榭里的人了:“或许在她看来,便是断这念想,也是甜蜜的。”
“会吗?”鹤雪不明白,“这不是自虐吗?”
赵思柔笑着一点她的脑袋:“你呀,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用懂这个。”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走吧。”
第二十八章
郑琬玉的确也就是这么想的。
宫人都退守到水榭外,郑琬玉还是不敢看陈萚,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她怕他一开口,一切就都结束了。
如果时间能一直都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她这样想。
可那终究只是幻想,在陈萚抬脚走开时,她唯一的美梦,也醒了。
他甚至都没有丢下一句话,就那么掷下笔走了。
或许,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清楚吧。
她的贴身宫女过来时,郑琬玉才惊觉,自己脸上都是泪。
她擦干了泪,绕过去看那副画,淡墨的山水,唯一的亮色,便是那抹红。
雨停了,赵思柔也回来了,郑琬玉还站在书案前,瞧着那副画发怔。
赵思柔已经听说了,她走之后,陈萚也没有停留,独自离去了。她不清楚他们之间有没有说些什么,但见郑琬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正搜肠刮肚想着该如何来安慰郑琬玉,郑琬玉自己就先开口了:“娘娘,”她的声音很轻,“这幅画,能给嫔妾吗?”
赵思柔的视线落在了那副画上,她有些犹豫:“可是这画儿还没画完。要不,我再拿去让他画完,再送你?”
郑琬玉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最好了。”她脸上的笑很缥缈,“是了,现在这样就好。”
郑琬玉抱着那副画离开,赵思柔独坐水榭内,她想了很久,待回过神来,太阳不知何时出来的,这会子已斜挂西山,铺了水面一片红。
这之后,赵思柔在行宫再未见过陈萚。
这场雨又接连下了几日,再放晴时,天已凉爽些。
那些诰命夫人和千金小姐们没在行宫里见到祁王,失落是难免的,尤其在听说祁王与定王都已经先行回了京时,这份失落就更是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