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宗当年入滕州时,领的不过是个中等军职,不上不下,但多年苦心经营加上履历战功,滕州军早就更名为武平军。
除仕途得意之外,文承宗也在入滕两年后喜得麟儿,取名文逸恒;不同于文逸岚,文承宗视文逸恒为嫡子,只是碍于与郝氏的关系无法将陈夫人扶正,因此从小到大对文逸恒的关怀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远离上京城的武平军内,人人只知少将军文逸恒,而不识文逸岚。
十五岁的文逸岚自请进入武平军历练,尽管太康帝李诤颇为担心,但在太子李绍的运作之下,最终还是如偿得愿。
最初全军上下皆视文逸岚为上京城来的纨绔子弟,心中早就认定了这样的人肯定是在战场上拖后腿的或者是上京城派来监军的。但文逸岚却踏踏实实地在武平军待了四年,从最初微末的督察粮草押运做起,到独挡一面、统帅一众人马深入越军腹地斩杀主将并营救被俘将士。
这股子拼劲儿和有勇有谋让全军上下无不刮目相看,只要谈及文逸岚皆是纷纷赞许文家男儿天生战神。
文逸岚虽四年间履历战功,可惜跟父亲与弟弟关系一直疏远,本是心怀一番憧憬来到滕州后能体会一下有家和家人在身边是什么感觉,但每每见到父亲与陈夫人、文逸恒在一起时,觉得自己总像个外姓人,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一向深沉的文侯流露出难得的温情一片,只是这些从来不是对着自己。
反倒是与文承宗独处时,文逸岚能三不五时接受父亲教诲,不过大抵也都是需尽忠报国、辅佐君王之类云云。
随着文逸岚在军中声望水涨船高,文逸恒渐渐沉不住气了。文逸岚这个嫡兄显然过于耀眼了,除了相貌出挑还文才武略,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思虑和谋略,他文逸岚少将军的名声也隐没在嫡兄日渐显赫的战功之中。但每每提及此事,文承宗总是一脸讳莫如深地让他稍安勿躁,成大事者须得忍字当头,有忍方能勇。
文逸岚在滕州第四年时,武平军大败越国,彻底结束滕州十数年年来的苦战,为楚国带来西境的长治久安,太康帝决意授予武平侯定西大将军尊号。父子三人入京受勋时,所到之处无人不侧目。
但最引人注目的一定是文逸岚,无论是少时与太子一同教养的情谊,还是滕州历练四载的卓着战绩,试问谁人能小觑。回到上京城后,往武平候府递拜帖的氏族数也数不清,都想要求见这位喜着金冠红袍的少年将军,哪家不是卯足了劲想要将自家小姐嫁过去,任谁都知道这位文侯世子定是前途不可估量,滔天权势怕也只是他囊中之物而已。
授勋过后恰逢太康帝李诤寿月,故而文氏父子未立刻返回滕州,而是继续留在上京城中。
太子李绍多年未见文逸岚,甚为想念。二人常常谈天叙旧至天明而不自知,言谈之间文逸岚感到多年不见,太子殿下忧思颇重,感叹边境虽定,然民赋过重、氏族蓄奴愈演愈烈,楚国已不是李氏的楚国而是众氏族的楚国,但太康帝不愿做出任何变革。连远在天边的文逸岚也都对太子和太康帝在朝堂上的争执略有耳闻,可想而知父子二人之间恐已生积怨。
一日,文逸岚应约来到太子李绍在京郊的一处别庄赴宴。
酒过三巡,却听到门外嘈杂一片。文逸岚暗觉不妙,冲出门外却看到横尸一片,急忙回身欲将太子带去密室,但门外的一众死士也涌入殿内,一时间殿中聚起浓重的血腥厮杀之气,交手之间文逸岚感觉这些死士所用兵器和招式即非楚人也非与自己交手多年的越人。但生死存亡之间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一番对峙之后不仅太子一众侍从死伤惨重,文逸岚和太子也身受数刀。
文逸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太子躲入密室中。但进入密室后,文逸岚发现太子肋下伤口太深,血流不止,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撒手人寰。他抱着太子的尸身久久无法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理清思路。
为何随自己进入太子别庄的随从未曾现身?
为何死士所用招式与另一邻国的卫人惯用招式如此相似?
为何在京郊驻扎的禁军迟迟未到?
……
文逸岚再次醒来是被一桶冷水浇醒的。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天牢之中,狱卒正在将他送出去,交给皇帝近卫。
由于事关重大,金殿之上,仅寥寥数人。太康帝面容略带憔悴,文承宗侍立一旁,文逸岚跪于殿中陈述当日所见所闻。
死士尸身和所用兵器皆印证文逸岚所言,刺杀太子的罪魁祸首就是与楚、越交界的卫国。
但卫国一向与楚国交好,为何一出手便使出谋杀储君的Yin狠招式,实在令人费解;侍立一旁的文承宗缓缓说道,或许卫人认为因楚越连年苦战,两国国力均已空虚,且楚卫边境多为平原,易攻难守,可趁此时机攻入楚国腹地,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文承宗还顺势请战,只要太康帝一声令下,武平军便可立即整装待发直捣黄龙。
虽然谋杀储君事关重大,但再发动一次战争也并非小事,太康帝需改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