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杀害傅将军换取与聿国的停战。我不仅要考虑眼下,还要考虑新国成立后百姓的生计,何错之有!”
“所以战场上那些牺牲的义军和百姓都与我爹一样,不过是你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舍弃的棋子。呵!你也与穆唯朴一样,宁可守着那一点点国帑而失去民心,也不肯给眼下的军民更合理的保障,只让他们白白为你效力?”
傅柔语气冰冷,语速缓慢,一段话彻底将方是时的真实意图揭开,如同剥开外皮露出里面的血rou,血淋淋的。
方是时突然顿住!
他从未想过要置义军百姓于不顾,留存这些金子确实是为了立国后给有功的将士以犒赏,助益百姓的生计。
难道是因当年傅治所遭遇的一切太刻骨铭心,让他竟在不经意间偏离了初心,认定只要自己努力存够财物,就不会受制于人或成为被牺牲的那一方?
他始终被困在自己的心境里,这么多年殚Jing竭虑,最终却成了穆唯朴那样的人?
面对傅柔最尖锐犀利的剖析,方是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呆立当场。
穆砺琛看着呆滞的方是时,再看看傅柔,忽然也浑身一凉。
虽然不赞同,但他能理解方是时的决定。然而傅柔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宏图大愿的方是时竟然也陷入到当年父王的心境之中,而方是时竟然理所当然地认定这是他最明智的决定,是为了天下所有百姓!
曾经的父王,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傅柔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她的敌人——一个敌我不明,一个大势已去。显然,方是时已经意识到他失败的原因,那腰身已然塌了,挺不直了。
将目光从方是时身上缓缓移到穆砺琛身上,傅柔问道:“他来不会是要拉你入伙吧?”
“你和他之间,你已经赢了,我又不傻。”穆砺琛淡淡地说道。
“现在宏穆关里那些山匪,和你有关系么?”傅柔盯着穆砺琛的双眼追问。
穆砺琛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你这是准备给我编造个罪尤?”
傅柔微微收敛目光,一撇嘴,道:“没有,随口问问。”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走到穆砺琛身前,递给他说道:“这是都城里被扣押的所有官员,我找不到其他人确认他们的能力和品行,只能来问你,你看看哪个堪用,标注一下。”
“打算立国?”穆砺琛问道。
听到“立国”二字,方是时恢复了一些Jing神,缓缓扭头看着隔着一张小木桌的两人,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你想阻止我?”傅柔已不将方是时放在眼里,灼灼的目光迎上了穆砺琛淡淡的眼神。
“你?不是铁奴?”
“有什么不同么?”
“没有。”
“会阻止我们么?”傅柔故意加重“我们”二字。
“看你们表现呗。”穆砺琛呵呵笑道,也加重“你们”二字。
“六月十九,这个院子,吉昌的结果,满意么?”傅柔将曙城破城那日她斩杀吉昌的态度拿了出来,郑重说道。
“吉昌?”穆砺琛佯作回忆一番的模样,才又恍然大悟道:“哦——那个攻城有功的勇士是吧?他怎么了?不是跟穆国的侍卫力拼战死了么?”
傅柔脸色一白,沉声道:“你想救穆国却被穆砺璁防备,不得不纡尊降贵假扮铁甲军一个小卒的时候,我可没有小瞧你的能力。”
穆砺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却咄咄反问:“那么铁奴满意么?荼芺部满意么?这么多的‘奴隶’,管得过来么?”
立国也必然是铁奴称王。蛮族向来将攻占的部落的民众视为奴隶,折磨打杀是家常便饭。
“第一,大局已如此,他们是否满意,你没得选。便是你和方将军联手,依然没得选。第二,不论吉昌的家人得到什么,犯罪的吉昌死了,我亲手杀的。”傅柔铿锵地反驳,强调“我亲手杀的”。
抖了抖手中的名录,又傲然续道:“第三,这就是对穆国百姓的管理,不需要你满意,我满意便可以。”
“你是打算继续用这些贪官?”方是时终于出声,质问道。
“若说贪,你也是其中之一。”傅柔凌厉地反驳。
方是时被戳到痛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了。
他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才来找穆砺琛,希望通过穆砺琛的身份和能力助力义军反败为胜,至于他自己,只能先匿于人前。
如今被傅柔连番戳中关键,对他的信念和信心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令他再难理直气壮地与傅柔辩论。
见方是时终归沉寂,穆砺琛才开口道:“我不了解这些人。”
“璋儿的商铺在这里,这些年一定与这些人都打过交道,你可以与璋儿商量。”傅柔道。
“你可以直接去与璋儿……”
“你不愿意?”
穆砺琛与方是时瞬间明白了傅柔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