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安排吧？”
“...... 大程，上个月，你吐得还行吧？”
他认为爱妻平日里脑筋质朴，懵了些，可一到关键时刻，就心思通透得令人敬佩。
“没，陪你多坐会儿。”
“喂，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赵慈看看卧在床上的道长，眼珠子再慢慢横着挪，溜到程策脸上。
程策一掌按在战友肩上，表示自己不痛苦。
“就那样，没什么起色。上午钱师父来过，我陪他聊了几句...... 他现在是牛头山的一把手，新收了两个徒弟，忙得很。”
而喜事一分一秒迫近，他在记事簿上标注的重点，也渐渐多起来。
程策将那台手机摆到茶几上，然后在对面坐下，挑了本杂志读。
“给你的，我妈买了两件衬衫，说我们一人一件...... 哦对了，吴道长的情况怎么样？”
“大程，要我说，就你思想境界高。走，上我家吃饭去。”
如今，他不过是每月煎熬一晚而已。
他很感恩，趴着，吐着，没有怨言。
“比前月更舒坦一些，十五分钟就完事了。”
他话音才落下没多久，赵慈就像猛然回了魂似的，弹起来了。
整四页纸，里头的条条款款，基本上是拿人当骡使。
赵慈眨着眼。
心中的石头和砖头，积年累月，一块又一块，从来也没有真正落完的时候。
如果再努力些，他甚至能提前退休，弄个乡间别业，种点菜，带着她和孩子......
程策斜眼看他，没出声。
大约十分钟后，赵慈一激灵，动了动腿。
话筒另一头传来吸凉气的声音。
“赵慈，你在想什么东西。”
程策嗯了一声，按着沙发扶手起身，说去门口望一眼。
“我刚到，看你睡得挺香，不想吵你。”
程策转过身，对着他。
领证前两天，程策坐在书桌前，起草了一份五年计划。
“真巧，我和我哥就在医院呢。”
“...... 你每月都问我一遍，这里头，是有什么说法吗？”
赵慈竖起大拇指。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到病房前，脑袋凑一块，透过小窗观察。
“还真是，我的胃也没以前疼，你说会不会是吐得久了，产生抗体了？”
程策移开书页。
“都是好东西，后天我不在潭城，没法到场祝贺你俩。今晚这饭，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嗯。
“吃什么？”
半小时后，提着服装店袋子的程策，出现在休息区。
啪。
大事，是应该慎重一点的。
于是他俩就跷着长腿，像大爷似的倚在躺椅上犯懒。
赵慈告诉程策，眼下，良辰美景
赵慈提了两瓶可乐，启了盖子，递给程策。
想一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想一想不省人事的道长，这点小折腾，根本不足挂怀。
“...... 袋子里是什么？”
他闷哼着伸懒腰，见人正举着杂志，立刻将鞋尖凑过去，轻轻踢了一下。
非常凑巧，那人也正横着眼珠子，狠狠瞪他。
程策。
其实是一位相当有眼力见的女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何况，尚云是位多么善良淳朴的姑娘，潭城满街身强体健的男人，她竟甘愿受委屈，跟他这样一个瑕疵品凑在一起。
赵慈禁不住汗如雨下，他说只是随口问一问战友，痛苦不痛苦，绝没有旁的意思。
越想越热的程策扣上笔盖，将记事簿合起，塞进抽屉里。
他背着手，感受到远方徐徐吹来的热风。
他靠着椅背沉思了一会儿，给赵慈打了通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吴道长。
赵慈说自己留着等他，待探望完病人，他俩正好去他的新居吃晚饭。
不过他以为自己年轻，事业初期阶段，辛苦点没关系，毕竟谁也不嫌钱多。
收获尚云的准信后，程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当晚八点，吃了一肚子好饭好菜的程策，站在阳台上，眺望夜空里接近正圆的月亮。
她抬起头，观察他的脸色。
赵慈独自一人，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他看起来很累，手机搁在腿上，几乎快要滑去地板了。
他是个心思很多的男人。
程策对着窗外的树影远目，点点头。
或许是晚饭太美好，他觉得自己的新生活，也香得快要溢出来了。
…… 我觉得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