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菲的離去,讓蘇硯鎮日寢食難安。
吃飯的時候,他想起女孩用心烹飪的營養清爽料理;打掃的時候,他想起女孩拿拖鞋打蟑螂的狠勁,再輕鬆掃去;甚至連衣櫃褶疊整齊的衣衫,都讓他不住想起女孩低頭摺衣服的模樣……
她和方巧妍,多麼截然不同。
方巧妍是個需要被當公主般照料的女子,她青蔥十指不沾陽春水,當然更別奢望她奮力與蟑螂一搏……
所以當蘇硯投入大把心力尋找周沐菲──由於周沐菲與他並無法律上的關係,所以警察機關並不會受理他的報案,因而找上徵信社,並花了不少金錢輾轉打聽,因此冷落了方巧妍,方巧妍的不滿也隨之而來。
「真是可笑!周沐菲不過就是你的學生之一,知道嗎?之一!你教過的學生何其多,你有必要處處關心她?她大了,也念了點書,想離開就讓她去,你還要找她做什麼?」
「她不是你這種能獨立在社會上生存的大明星。」蘇硯冷冷回嘴。
大學畢業是就業的基本要求,周沐菲又沒長輩看顧,要如何獨立自主?他總要知道她的去向,否則一顆心如世界裡飄盪的微塵,怎麼也無法安定。
方巧妍一聽臉青了,「你是打算找我吵架嗎?蘇硯。我為了和你重修舊好,推掉多少合約你知道嗎?」
美麗大眼蓄滿淚水,控訴著,淚水啪撘跟著落下。
「包括和名導演、製作人上床才得到的合約嗎?」蘇硯眼裡也有著痛。有些事情不明說,卻不代表他一無所知。
一些偷拍的狗仔追著方巧妍到南部來,懷疑他被方巧妍的行徑蒙在鼓裡,出於一片好心,將新聞圈內流傳的影像照片給了他。
他還記得他當時多麼晴天霹靂,為著那些汙穢又不堪入目的檔案。
他瞧見方巧妍渾身赤裸,在肥胖中年男子身下承歡、或者讓另一名斯文的製作人,將她頭顱按在腿間賣力吞吐……即便受了巨大的羞辱,她還能笑如銀鈴,阿諛諂媚得十分嫻熟,儼然箇中老手。
這世界,有女孩身心遭受欺凌,想盡辦法逃脫控制;也有女子甘願出賣rou體搏上位。
方巧妍身心俱震,忘了流淚:「你……我……那不是……」
蘇硯苦笑著搖頭,「別說妳不願意,妳要不是被某個小開揭發了過往,也不會回頭來找我吧。」
她和他已經走得太遠,要怎麼回到從前?
直到蘇硯推門離開,方巧妍依然說不出半句話。
世界寂靜得宛如死去。
最初的愛,多麼純淨美好,她卻為了前程輕易斷送。以為雙手握住了全世界,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抓住……傻呵。
方巧妍走了,回去演藝圈那大染缸討生活去了。雖然汙穢,但也許對她而言,拿到等值的報酬、過上比常人舒適的日子才是人生主要目標,蘇硯由衷祝福她。
他依然待在原地,就怕周沐菲想回來時,景物全非,找不到他。
他不想她這樣。
半年,經過了一百八十個日子,徵信社終於發現她的蹤跡。
蘇硯按圖索驥,來到那個有著雄偉山脈、還有一望無盡的深藍太平洋的地方。
空氣清新,河川清澈見底,彷彿是上天留給人間最後一塊淨土。
蘇硯來到那棟半山腰的農莊式民宿,推門而入時,女孩正在鍵入旅客資料,聽聞風鈴叮噹作響,她抬眸:
「歡迎──」
久違的身影瞬間讓她哽咽,無法言語。
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膠著,連山風頑皮地溜過都沒有察覺。
良久,蘇硯對她張開手,啞聲張嘴:
「小菲,不過來……讓我抱抱妳嗎?」
周沐菲流下淚來,雙腳已不受控制繞過櫃台,奔向他,撲入等待她的懷抱裡。
猶如飛蛾撲火,這回卻是她甘願。
須臾,一道細細的囁嚅自男人懷裡飄起:「老師你為什麼來?」
蘇硯想敲她的頭,卻又不忍:「妳讓我這半年來吃不好、睡不好,還問為什麼?」
周沐菲鼻頭一酸,隱約覺得好像盼來了這輩子以為無緣的愛情。
「那……方巧妍呢?」
蘇硯淡淡地道:「她已經成為過去。」
「那她要怎麼辦?」周沐菲驚訝地抬頭與他相對視。失去了蘇硯這樣優秀的男友,那樣美麗的女子肯定傷心不已。
此時此刻,她居然還有閒暇想著別的女人的事?蘇硯這下沒好氣:「什麼怎麼辦?當然是我們在一起。」
周沐菲靜默了下:「我過去的事情,老師你不介意嗎?人家都說我是殘花敗柳,這輩子毀了。」
「如果我介意,我還在這裡做什麼?」他鄭重地抬起她下巴,「跟我在一起吧,我會珍惜妳、敬重妳。」
淚水再度潸然而下,她顫顫地頷首應諾。
曾經她在漫長的黑暗裡行走,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