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肖景行喜欢的意餐厅在太古汇边上,从锦天城步行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倒也的确是近。入眼黑白灰的装潢主色调,桌距拉得略开,颇有些性冷感的味道。
午市的人不算多,但也仍有三三两两坐在一旁排队,很安静。陈峰上前去跟服务生说了几句,回头对着林静笑了下,露出八颗小白牙:解决了。
服务生在前面领路,林静向前几步,与陈峰并肩走在一起,侧首低声问他: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陈峰不在意地说,切总是Frasca的老顾客,报他名字就好了。
林静坐下,把包和大衣挂在椅子上:这家餐厅离你工作地方那么近,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比较多。
那还是比不过切总。其实麦肯锡到这里也挺近的,除开来找我,他经常开车过来解决晚饭,陈峰的眼睛在笑时像狐狸一样眯起,不过谁叫他不会做饭,也没有女朋友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不会做饭吗林静讶异着翻开厚重的菜单,然后对着上面的价格愣了一秒,她还以为两三百就可以解决的呢,该说不愧是肖景行的食堂吗。
要不还是你来点吧。林静有些rou疼地把菜单递给陈峰,自己给自己来一刀和让别人捅自己一刀之间,林静宁愿选择后者。
陈峰接过菜单也不打开,随意地放到一旁,问她:那我们就简单的吃个工作餐?前菜的话这家的帝王蟹沙拉不错,你对海鲜过敏吗?然后第一次来的话,我推荐这家招牌的提拉米苏和海鲜意面。哦对,还有Pinsa,上海很少有意餐店能做这么正宗Pinsa,你要试一下吗?
林静干了七八年财务的脑袋里立刻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菜单上的数字,伴随着支付宝扣款地机械声,但她仍摆出僵硬地微笑说:都可以。
Ok.陈峰叫来了服务生,除了之前说好的菜,还为自己点了份牛肋排和栗子蛋糕,林静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实体化的现金流。
再来杯Aperol Spritz,陈峰谈笑间送走了1k,林静,要喝开胃酒吗?
不了,我不喝酒。林静的笑容终于如被打碎的石膏像般裂开了。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是陈峰不了解工薪阶层的生活状况,还是在房贷和两足吞金兽的重压下苟延残喘的她早已没了未婚族的潇洒,而对面的陈峰还不自知地坐在那里叠围巾。
Frank,你跟女朋友感情那么好,有考虑过结婚吗?
陈峰笑着把叠好的围巾和大衣一起挂好,其实我是不婚主义者,我感觉同居和结婚,除去一张证也差不多,没必要给自己添上枷锁。
林静愣了一下,不生孩子吗?
陈峰不在意地浅笑道:我女朋友是丁克,我对小孩子欲望也不大,所以一直没这个打算。
这样啊。
其实养孩子这件事向来是投入大于汇报,不计算为人父母的情绪价值,在剔除自然赋予人类的生理感性下,我认为真的不太值当,说到这里,陈峰顿了一下,而且对于女性来说,相信你也懂得,工资啊身体啊都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孩子生下来还需要照顾,有这个时间金钱,我更倾向于投入在我的爱好和女朋友身上,毕竟人生苦短嘛。
这样啊。苦笑,林静下意识地咬住了唇下侧的软rou。
她当然爱琪琪,像所有母亲愿意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屎尿不再恶心,摔倒犯错都成了可爱。可她很难解释自己的这种喜爱,母性似乎随着生产前的麻药一起注入身体,又好像是早已定时的闹钟,沉寂在基因深处二十五年,在看到那个皱巴巴的粉红幼崽时突然响起。
她不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带给她物质和生理上的双重磨难,在肚子上留下永恒的伤疤,可在没有孩子的前二十五年,她从未有过这种渴望。她的怀孕生子更多的是顺其自然,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在一个女人的生命进程中,生育可以是一道选择题。成为母亲是一种经历,可放弃成为母亲也是一种经历,她从未残缺过,所以孩子也并不会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完整。
她不是自己想要孩子,她为家庭生育,像这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一样被社会推着前进。
一时间,声带沉重,林静只觉得喉中吞垂着一块铁,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那好像的确除了法律保护的仪式感外,并没有太大区别。
服务生从吧台端来了开胃酒,陈峰小酌后道:为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仪式感,而大动干戈我觉得真的性价比不高。不是我官司打多了,职业病日常恐婚,而是现在离婚真的很麻烦
有多麻烦?
陈峰放下酒杯,侃侃而谈:上海的司法环境在全国来看已经算是非常开明的了吧。但你知道去年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成功率吗?17%,意思是除了家暴,吸毒,赌博等法定原因,或者说原本不同意离婚的人突然被下降头了一样说还我自由,基本不判离。失败以后法官再意思意思甩你六个月的冷静期,意思是起码等六个月后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