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百里早已在殿前等候。
他身着用料考究的云锦长袍,织工Jing细,图案是小团龙,龙遨游在云霞般绚烂的紫红中。龙身则是不同寻常的绿色,原来是由孔雀羽织成。
孔雀羽毛色彩斑斓,在光的照射下会折射出变化多端的色彩,异常华丽真应了诗人的那句盛赞,”机杼夺天工,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新样小团龙。”
一路上小木婉东瞧西望,将一切新奇的景致落入眼底,却又不显得吵嚷热切,只默默地熟悉周遭环境。
木梓堂投以怜爱的目光,其中不乏几分歉疚。自木婉出生后他多忙于阁内事务,虽不似年少时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却也没机会与家人游历名山大川,探访胜地。
可见人生是不可回头的。
当初熟悉到已渐渐嫌弃的背景,过了某个节点,居然是再也无法追溯的珍稀景致。人循着自己的轨迹跌宕起伏,不遇时怨忿当下的处境,盛极之时反倒生出几分不期然的怀念来。
木梓堂介绍过自家女儿,却未见上官家的儿子。听说这小公子身体虚弱,时常抱恙,遂开口询问。
上官百里正思忖这小木婉怎生得如此清秀灵动,听到木梓堂的关怀之言,叹息了一声。
“卿儿体弱多病,偏生还不安份,时常在谷中四处乱跑。现下又不知道在哪胡闹呢,许是在曲苑。此时荷花初红,不若用过午宴一同赏游。”
两人寒暄几句,一行人进兰因殿用餐。席间自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色泽匀透的青花瓷盏里,一遍遍地斟满了谷中窖存已久的桂花酿。
这酒闻起来是轻浅含蓄的桂花香,入口确是浓郁醉人。就这么交接了一盏又一盏,午时又过了一个又一个钟头。
木婉顿觉无趣,央求着先去曲苑看看。木梓堂允了她的要求,又怕她遇到什么危险,便要打发随行的阁内弟子同去。又转念一想,她偏爱独来独往,不如派人默默远随。
木婉循着来时的大路,来到了曲苑的雅致肃静的入口。从入口处进入,可谓曲径通幽,两侧多的是她未曾见过的良木秀草,一派芳华萋萋。
清风徐来,草木荡漾出深邃的幽绿,她沿行许久,终于在一条小径的尽头,遥望到一片水波中摇曳着的无穷莲叶。
原来这片荷塘如此之大,大到来路的曲折路途都可不计。木婉蹲下小巧玲珑的身子,被眼前的色泽奇异的湖水吸引,竟是透明的蓝绿色,剔透到连湖中杂生的水草都用rou眼清晰可见。
又见前方几寸处有一木桩,桩上拴着一艘小木船。见周遭四处无人,爹爹也不在身旁看管,胆大的木婉心生一念,几个大跨步跳到船里,利落地解开了缆绳。
身隔数步紧随的阁内弟子一下子傻了眼。人在眼前…这是要跟丢了?要是保全不了大小姐的安危,以阁主爱女如命的性子,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保。于是一个腾空越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求拦阻。
只是前方的小人儿似乎略有感应,迅速寻了船桨,不顾方向地那么一撑,也不知是否微风有意捉弄,一阵风起助力,船便离了岸。
末了木婉对着岸上的人咧开嘴角,露了个调皮的微笑,唇语道:“放心!”
弟子挠头苦闷不已:“这…我也只能放心啊…毕竟不会凌波微步…
木婉自在地逃离了湖岸才发觉自己不会划船。小舟上只配有一双短楫,大小和重量竟刚好能让未曾发育完全的小孩子使用。
纵然红袖阁也坐拥高山湖泊“泽天湖”,水天一色甚是动人,但湖泊中的一座小楼是阁内禁地,木婉去都不曾去过,更不曾看到有人划船游湖。
她怔愣苦思该如何用桨,小手握着木制的新桨,熟悉的平滑质感忽然让人联想到爹爹打磨给自己玩的钝木剑。当下便追踪起一些玩剑的回忆,开启了新奇的泛舟初试。
木婉在心里默念,“爹说身子后倾会让人失去对剑和自己的控制”,于是便把身体微微前倾。”爹又说用剑不能只盯着剑的走势“,便把目光投向了莲叶掩映下的水路上。
风起水波横,一个不小心就会失了平衡。好在小小年纪的木婉早已经跟随木梓堂练习如何使上身放松,只要做类似钟摆的动作并随着波浪起伏,便能轻松让水波自由地左右摇摆船体。
更别提还有好风凭借力,倒是省了不少工夫。掌握了如何划船,木婉的心思也就能够安稳地落在四周的团团莲叶上。
一人高的荷叶如罗裙矗立于水面,密密麻麻相互交错,遮蔽了初夏正要发作的日头。
小船顺着荷叶间弥留的间隙前行,但这条水路弯绕曲折,又时有岔路,想要一眼看个分明着实困难。费力通过这么一大片莲叶实在是无趣,还不如在烨空阁里玩剑来得爽快。
木婉渐渐地乏了。
一阵微风吹来,解去了最后一点挣扎着的燥热。在深绿莲叶的无尽隐蔽下,一双杏眼渐渐阖上…
瞌睡虫在木婉的耳边已经打了三个旋儿,眼看着这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