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本就满足的心情更雀跃几分,他依依不舍的抽身出来,却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将所有表情尽数收敛。
先前埋下的鱼饵已被咬钩,如今他要做的,不过是等待结果。
许是心情大好的缘故,他难得对带着宝图归来的张弓多说了几句。
与擎峰一样,此人是他多年来一手培养的心腹,常常与擎峰一同行动,多少知晓当年的计划。
三张让人抢破了头的宝图现下尽在他手,那股从未消退过的野心再度涌上,只不过却再影响不了什么——“祭品是我早早便已准备好的。”他对着心腹的下属缓缓说道:““张弓,还记得十六年前,我让你找茬赶下山崖的少年人吗?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他身体里埋下“种子”,不过如今计划有变,我……”
心脏在瞬间跳得飞快,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眉心微皱,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决定放弃它。”
张弓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才颤声开口:“教主……”
“你不用再唤我教主,从我说出这句话开始,我便已经“背叛”了魔教。”他相对轻松的说着,眼里却凝着不散的寒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心甘情愿的废去武功,并且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你——你跟擎峰不一样,你有野心……不要反驳我的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会把一切做得很漂亮。”
看着对方脸上复杂的神色,他胜卷在握的抛出条件:“作为交换,你必须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谢公子也与我一并死了。”
以魔教睚眦必报的教风,若是他甩甩袖子就这么离开,定会招来无尽追杀……可若不曾废去武功,以张弓的性格又绝不会安心,权衡之下,只能如此。
“还有一点,”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对方抱在怀中的锦盒,“这里面的东西,可以帮你引来中原武林所有核心人物,至于那秘宝的藏地,里面有一个可以一键摧毁所有的机关,只有魔教的传人知道它的位置……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
“怎么?还在犹豫?舍不得那其中宝藏?”他笑了笑,“张弓,你今年也五十有三了,就算拿到神功秘籍,又有几年好活呢?倒不如一劳永逸的将其毁掉,谁也得不去。”
“这些年我做了什么你们有目共睹,只要那群声望颇高的精英死在地下,中原群龙无首……”
他谆谆教导的说了许多,直至口干舌燥时才终于停下,“如何?”
张弓的眼睛里闪烁着他熟悉的光,那是看见了肉的凶兽,迫不及待的舔着牙,想要一口上去,将其吞噬殆尽。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一头活在黑暗欲望里的畜生,拼命的撕咬着可能威胁到他的一切,茹毛饮血。
而现在,他就要被拔去那血迹斑斑的爪牙,做一只温润无害的宠物……永远陪在心爱之人的身边。
曾经预设过的犹豫和恐惧都不存在,唯一有的,只是解脱。
为了永绝后患,张弓并没有手下留情。
他弯下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内力随这一口心血一同消散,空虚的丹田内,密密麻麻的疼痛刺激着脆弱的经脉,他扶着手边的桌子摇摇晃晃的站稳,也顾不得去擦唇边血渍,只一双眼死死盯着张弓,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轻柔地道:“你清楚我的手段……”
他的眼神很亮,幽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像是一汪寒潭,光是看着,便能感觉到彻骨的冷。张弓知道那里面藏着怎样可怖的怪兽——在很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个阴森漂亮的少年,是如何用雷霆手段肃清教中上下,又是如何让他们跪地称臣……
“属下……我……明白。”
“……既然如此,出去吧。”他将满嘴血腥囫囵吞下,“我从未在中原武林前露过脸,所以你去,他们不会怀疑。”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开口,只是缓缓闭上眼,清浅的调整着呼吸的步调……
约莫一个时辰后,日上三竿,他终于重新找回了行走力气,跌跌撞撞的往回赶。
虽然内力全失,可此时却只觉身轻如燕……多年以来的枷锁终于卸下,他们终于可以——
可房间,却是空的。
额前碎发还淌着湿汗,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头顶的烈阳烧得他浑身燥热,一颗心却如堕冰窖,指尖冰凉。
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细细一问,却是门前打扫院子的小童说,看见那人往后院中去了。
闻言,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尽,他只觉得两眼一阵发黑,虚软无力的身体一个踉跄,靠在身后墙壁上。
石砖粗糙的触感隔着被汗水湿透的衣料铬着脊背,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那细碎的、富有规律的细响,仿佛有什么正啃噬着他的骨骼。
那个人一定是听到了……
可听了多少?什么时候走的?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被即将到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