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经病!”
……可走着走着,他又一顿。
听那小宦官紫瞳的意思,王妃袁蔻珠年少不更事时候,大概就是安婳公主这副模样吧?
苏友柏的脸渐浮起一抹复杂不可说的思辨来。
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复杂矛盾、说不清讲不明,回想曾经的蔻珠——假如真是安婳这般模样,他为什么没有感到丝毫厌恶
反而相反加重的,是一种心酸,悲悯,对人生、对无常命运的叹息与思考。
他仰望着头顶上的苍穹。不,袁蔻珠绝对不会是安婳公主这样的。
他渐渐变得双重标准起来——
一个有故事、一个像谜样、饱受上天捉弄的女子,或许,蔻珠之于现在的苏友柏,更多的就是这样感觉。
从曾经的高到云端,再到如今的低到尘埃里去,再低到……还能再低到什么地方吗?
苏友柏很明确感觉自己胸口有一种越发焦灼的疼痛。
他知道,那是为蔻珠,而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不更了
第二十二章
展眼就已进入五月初夏,紫瞳挨打事件就这样过了。
苏友柏决定再回凌云峰去求见师傅一趟。
他从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听师傅说起身世,自己是被放在凌云峰山脚下一溪水漂流的木盆里,是他师傅下山采药无意中发现,将他给捞起来养大的。
回忆小时的最多画面日常——无非是每日要面对脾气古怪、性格Yin阳不定、喜怒无常、又仅有一只胳膊手腕的师傅。
动则打骂,承受对方各种怪脾气也算家常便饭。
蔻珠的脸,是那种明艳娇美、却又带着柔和舒心的长相。
苏友柏承认自己确实无耻该死,他人生中首次对女子怦然心动,竟在一个有夫之妇身上。
这让他陷入自我矛盾,觉得自己龌龊卑劣,很不是君子,然而极力克制,可是,却发现女子那张日益憔悴饱受折磨痛楚的脸——如同鲜花般,在这段不幸的婚姻中日渐凋零、枯萎,他总幻想,也许自己会是个英雄角色。
拯救对方于水深火热,将她从桎梏牢笼、不幸婚姻中解脱出来——
苏友柏后来也时常思考,也许,他对蔻珠所存一切不该有感觉,这都与他成长息息相关 。
他幼失母爱,对一位美丽女性身上所展露的那种极致柔和、谦卑、温顺、隐忍包容、神秘、耐心等诸多特质,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向往和吸引力。而蔻珠,也恰是满足了他对女性身上所有温情美德的一切想象。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他对她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保护欲望。
而众口铄金,自从上次柴房事件,以及后面安婳公主的时常挑衅羞辱之语,苏友柏也自知,自己的这份“卑劣”,尽管掩藏得再深,难免有天会给对方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与灾难。
尤其每每蔻珠和他交流对话,那清澈干净的眼眸,不含一丝杂质,完完全全将他当个可以说话的知心朋友,彼时,他罪业感不觉又加重了,越发羞耻愧疚不已。
是以,眼看就已经五月入夏了,两人在共同研究治理平王那腿还是没有收获任何进展、一直停步不前。
苏友柏便对蔻珠拱手说:“明日我干脆启程,去求见我师傅一趟,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要寻到可以医治答案,我不会放弃的!”
他目光躲闪,又像是逃避,甚至,压根不等和蔻珠细细商量,趁着夜里,不辞而别,牵了马,就匆匆离开王府,直奔往前青云峰的路途。
——
蔻珠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苏友柏的不辞而别,在她看来很有可能是对方一种措辞借口、在推卸逃避。
素绢愤愤骂:“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一大堆的烂摊子,就这样甩给咱们了吗?——本来,当初兴匆匆跟随咱们到王府,指天发誓说要把王爷腿治好,并且说今年开春儿就站起来的,结果呢!他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蔻珠摇了摇头,道:“人家这样来帮助咱们,是医者道义,是善心;不帮助咱们,才是本分。”
她搞不懂为何这丫头对那苏友柏这么愤怒生气。
面前有一笼金丝鸟儿,她站在月洞窗下静静为小畜生添食水。
添着添着,手不禁一抖,轻而小心打开鸟笼子:“——飞吧,飞吧!”
里面的金丝鸟扑扑煽动翅膀,须臾就飞掠过重重殿宇角楼,直向天空中去了。
蔻珠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重又睁开。
她丈夫那腿,其实压根儿就没得医治,只是,多年来一直是她在幸存侥幸、不断抱希望不是吗?
苏友柏的到来,让她心中的希望灯火点燃一盏又一盏,如今,这盏灯又熄灭了不是很正常吗?
不,他那双腿确实没有救了!
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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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珠放走了那笼中的金丝鸟,一下颓然坐在栏杆旁,手捂着脸,再也控制不住绝望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