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拿纸笔书籍,也不再提蔻珠之事,说要看会书写会字。
李延玉的字可谓是千金难求,他有一手出了名的“金错刀”,从九岁自变成了瘫痪残疾以后,远避了皇权争斗,倒成就了他另一番“事业”,而尽管这番“事业”对他是极其相当无聊的、闲暇消磨时光的唬头,然而,他的那手好字,遒劲如寒松霜竹……当然,不仅如此,除了字以外,还有他的绘画丹青,棋艺雕工,种种都是令人叹为观止。
老皇帝现在对他仍热恩宠有加,就是因为,一来,这个再也无心以及无力于王权诸事的儿子——在老皇帝眼中,他的内心世界应该是相当淡泊无争。
他的无害,又会越发促成老皇帝对他的放心;
而面对他的这些登峰至极艺术造诣,老皇帝可以说对这位儿子是相当瞩目垂青赞叹的。
紫瞳须臾拿了书籍纸笔,替平王在身前长桌前轻轻铺开,然而,李延玉写着写着,又显得心浮气躁,很难静下心来。
纸写一张,便揉了丢一张。
紫瞳猜:大概,他在想着蔻珠。
紫瞳小心翼翼陪笑说道:“王爷,奴才看外面雪是越下越大了,真好冷的天儿呀!刚才,我路过院前大鱼缸时,那大缸里的水都冻成冰了——”
李延玉装作漫不经心舔羊毫笔:“嗯……”
他想了想,说:“你让人送个炭盆,再拿几床厚厚的铺盖棉絮,叫厨房煲两碗热热的汤粥——给她送去吧!”
又道:"别真给她冻死了,难免今后我还要去收尸。”
言辞大意,不要再给他找麻烦了。
紫瞳目光复杂看了他好一会,说:“王爷,您真有必要说这样的话吗?”
李延玉把冷眼往紫瞳脑门一盯,手中羊毫笔往桌上重重一放,手摇转轮椅,垮脸而去。
小宦官紫瞳无奈,瘪瘪嘴 ,只得摇头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哎,我还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了,既然要来狠的,那还叫我送什么东西去?!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如此矫揉造作,到底做给谁看呢!”
只得听命去了。
第六章
安婳公主说,蔻珠男人缘颇佳、在他们面前很受欢迎,这话,显是个污蔑诋毁。
显然安婳不明白的是,一个女子,若要获取许多优秀男子的瞩目,里面原因有方方面面。
就比如苏友柏。
苏友柏永永远远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蔻珠,那时,也是这般折胶堕指的大雪天气。当时,他还只是凌云峰独臂医仙一个不起眼学徒,仅十七岁。
平王李延玉双腿麻痹,下/身瘫痪,当时的蔻珠想尽办法要求得独臂医仙为他夫君诊治病疾。
而有关于那段蔻珠艰难求医的晦涩往事,讲起来三天都说不完。
时至如今,苏友柏在王府已呆了差不多四年,现在也有二十一岁了。
这一路上,他旁观着,对于这女子的所有认知与感观,以及包括对蔻珠人品的敬重欣赏,那种对夫婿李延玉的所有隐忍、包容深沉的情感……苏友柏不得不说,连他看了都忍不住会感到深切悲悯、打动羡慕,甚至难言其情。
苏友柏在房中踱来踱去,俊面上显露急躁不安,实在气怒。
终于背起桌上一医药箱,直向平王的静心苑愤然而去。
***
按照平王李延玉命令,那边,小宦官紫瞳早就已把该送的东西,什么炭盆被褥热汤之类全送去了柴房。
紫瞳此时正在回话:“王爷,昨儿奴才把事情早就办妥了,天气这么冷,一会儿,奴才再吩咐厨娘弄点什么好吃的给王妃都送去!”
此乃次日清晨,有稀薄的阳光穿透云层,雪下小了。李延玉依旧淡淡地,没有过多表情。
他手里拿了本书闲闲翻着,一会儿,他问道:“你送东西去时,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紫瞳故意瞪大眼道:“啊?说,说什么话?!嗯咳,她没给奴才说什么呢!”
李延玉特意冷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紫瞳赶紧说道:“其实,还真说了一句两句——”
李延玉把书重重一合,“哪句?”
紫瞳道:“王妃特意让我叮嘱王爷,她说,对这件事儿,您不信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可气好难过的,更不会觉得伤心!她说,也不怪你,早就知道您是什么样的脾气个性,毕竟,现如今证据是摆在那儿的——”
“嗯?”
紫瞳赶紧又道:“就是,就是特意让奴才提醒着王爷您,她不在您身边的这几日,记得按时让苏大夫给您做针灸吃药,咱们这些下人们也不会做什么按摩推拿,免不得还是要请苏大夫帮忙!”
李延玉冷笑着,眼角眉梢却显得意,分明释然轻松。
只哼道:“懂道理就好!要不然,总这般鸡婆啰嗦拎不清,就着实令人厌恶了!!”
又把身一侧,转向了屏风卧榻,毫无心肝脾肺肾,继续看他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