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模糊起来。
杨岑心一横,借着风响山林之声慢慢又挪近了一些。
“杨老贼家的那个也在?”
“是。”
“病已经治好了?”
“是…………”回话的人颇有些小心翼翼。
“一群蠢货!南下的人也没拦住,看病的人竟也没拦住!”
黑衣公子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摔,在这半转身的一瞬,圆月齐恰恰从云间半露。
杨岑看清楚了这张脸。
时间倒回十年前,那时英国公府虽然大不如前,但爵制如前,便是看着老太爷的份上也不敢踩踏太过,杨岑是长子长孙,因此每逢庆诞之时,常随着祖父进出宫中,自然也能看清楚,那常常坐在金銮宝殿下首的第一人是谁。
废帝大皇子,常启洛。
他虽然是低等宫人所生,因着千顷地里只有一棵独苗,也是尊贵无比,自幼养在皇后膝下,亦是锦绣堆中长大,衔珠捧玉而诞。
这样一个角色,当年逼宫事发,自然是重点照顾的人。
后来听闻,他与疯了的皇后被圈禁在一处,还让人叹息了一阵。
可是如今,这个本该在皇城里只等葬入皇陵的人竟又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要不是为着和他父亲越来越肖似的面庞,杨岑还未必认得出。
三四年不见,他已经不似当时矜贵少年模样,褪去圆润,多了棱角,举动间多有狂妄Yin郁。
“主上息怒!”站在车旁的人顾不上满地乱石,忙都跪倒在地,其中一个边磕头边回道:“主上放心,咱们的人已经拦在了林西官道上,他们定走不回去!”
那个暖融的春日夜里,运河水光里闪烁的寒芒,从指缝间滴落的血迹,中毒后青紫僵硬的脸,是他每日阖上眼后频频出没的梦魇。
至死不会忘记!
一团火从心底烧过来,摧枯拉朽般,势要将这满腔仇恨锻铁成剑,他紧紧抠住身边的枝干竭力想要平静下来,不让自己露了身形,突然之间咔嚓一声,竟生生掰断了一根树枝。
“谁?”
几乎便在同时,嗤嗤两声,杨岑一个旋身,两根细如牛毛的暗针便擦着他钉在树上。
杨岑还来不及反应,两人已经扑身前来,一左一后辖住他攻势,与他缠斗起来。
甫一交手,杨岑心便一沉,这两人走的是大内的路数,都不是什么善茬,只能眼睁睁看着剩下两人趁势护着常启洛而走。
“公子!”
护卫循着杨岑的踪迹而来,杨岑忙拍出一掌,平平退了几步,撂下一句话:“我去追人,你顶着!”便消失了踪影。
一晚之后,几人再会合时,杨岑手里多提溜了几个人。
“公子,这几个人?”
“前景王常启洛。”
陈大一眼就看着了他腰间的牌符,脸色瞬间一变:“就是他们……”
杨岑不答,伸手拧了竹筒,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孙子!”老大上前一步,揪住常启洛的领子,往地上一掼,伸手就是一拳。
常启洛被掀翻在地,痛得蜷缩着身子,用手挡着自己,却不敢说话。
“大哥!”陈大看向常启洛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剐碎,却还记着他的身份,怕给杨岑招惹了麻烦。
杨岑实在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起身出门,只扔了一句:“下手轻点。”
等他再从外面转回来,细皮嫩rou的几个人都挂了点彩,杨岑上下看了一遍,赞了一句:“还算有分寸。”
陈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里!哪里!”
老大豪气万丈拍拍桌子:“那是!那是!”
地上的常启洛捂着伤处蜷在地上,杨岑慢慢走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看着他眼里层叠变幻的情绪。
愤怒,难堪,不甘,恶毒,畏缩。
“为什么?”
什么?许是这两天变数太大,常启洛竟愣怔了片刻。
“为什么单单对我家里下手?”
起事前,英国公府和常启洛八竿子打不着,起事后,多的是仇家。
为何偏偏就选了他家呢?
常启洛低下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阵疼,他努力想要遮掩自己的愤恨,但这种恨仍然从他每个字每句话中渗出来:“当初闯进宫里,杀了我父皇的人,又何止你们一家!朕……我……”
“原来谢府的事也是你在捣鬼?”
杨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还待要逼问,却听门哐得一声被推开,老二急步进来:“公子,今早传来消息,赵州城反了!”
“怎么这么快?那城里的人……”
“事发突然,城门禁闭,并……无人出来。”
“哈哈哈哈哈!”杨岑脚边的常启洛突然大笑起来,带着不明所以的癫狂:“原来你们是把现成的把柄送到了吴兴汉手里!
响雷在耳边炸开,杨岑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