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丢的时候,只听老伯说道:
“和她家的后生前后脚的时间,也是往城郊的庄子上去,说是寻人喝酒,到底没回来,等我亲去寻的时候,他那兄弟却说早回来了,我老伴儿迈着脚急去寻时,踩空了一跤就跌没了,只剩我个孤魂野鬼,不找到时都闭不得眼啊......”
店家提上茶壶来续茶,见这两人有了着落,也替他们欢喜。
“你们还不快谢谢这两位客人,这兵荒马乱的,如今连自家都顾不得了,哪里能寻着这般愿意助了你们的人!”
阿窈拉住他细问:“我们要往赵州去投亲,难道那边也有了什么祸事不成?”
妇人忙道:“娘子不知,年初水罗杨家反了,先是一轮兵祸,又赶上入夏时候旱了几个月,越发连吃糠咽菜都艰难了,娘子看看,这路上都是携家带口去投奔赵州的人呢!”
他们二人凝神看了一会儿,只觉官道上往来的人与平时不同,面带菜色,眼神凄惶,有携老拖幼的走得磕磕绊绊的,小孩儿跟不上,踩了石子滑在地上,抬头时见父母已经走远了,连哭一声都不敢,忙迈着饿得细瘦的腿跟上去。
店家却道:“说是如此,赵州如今也不太平,这小半年的,想是来去的人多了,官府治不过来,时常听说有人丢了从此找不见的。”
他打量了一下杨岑,提醒道:“像官人这样正当年轻的,丢得最多,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转回家去,过段时候太平了再来吧。”
杨岑甚是稀罕:“难道有拐子还能拐了大人去?”
“谁知道呢!”店家不过随口一说,赶着给他们端菜布筷:“都是十七八岁二十多岁的,我这店开在这里,嚼用挣得不多,消息听得却多。像这两个的...”他往正在别人跟前唱曲的妇人老伯处呶呶嘴:“ 早便不稀罕了,想要求托人打听消息的,总得有十几个了。”
“可曾报与官府?”
“便是立了状子又怎的?丢的人中十个只有一个是本地的,罗西过来的流民倒占了多数,又没亲眷,同乡的顾着自己都不及,谁还有空管其他人呢!”
杨岑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不管上头有什么风云变幻,但凡有一星半点动静漏到普通人家,都是一场天灾。
集安县沿着山势水道而建成,破了一般四四方方的格局,城墙也是曲曲折折,从城门到县丞老爷家,是一条沿河上坡的青石板街,沿路煞是热闹,多的是女子撑着花伞在街上与人讨价还价买彩线。
这里的女孩子多是头发打成长长的辫子一圈圈结在头顶,包上花头巾,耳边垂着一缕缨穗,红坎肩,白短衣,花腰带,圆圆的脸盘,大大的眼睛,皮肤雪白,看着既清爽又俏丽。
偏有一个人与众不同。
“你看,这不是你那个好妹妹的阿姐吗?”
“好妹妹?”阿窈望过去,原来是当日带走阿芳的人。
她穿着五彩短衣,青绿百褶裙,头上戴着花放千树银冠,围腰上围着水滴银片穿成的腰带,檀口樱唇,妩媚生姿,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两个人偷偷瞧她。
女孩儿好似也觉出自己太引人注意,便把撑得高高的伞略侧了侧,遮住一张如花面,这才少了一些逡巡的目光。
“你要不要问一问那丫头的下落?”
阿窈本来有所意动,却见女子行色匆匆,不是逛街,却像赶路的光景。
“罢了,既是姐妹俩,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她去。”阿窈住了脚,往刚才路边人指的方向而去:“咱们先去找和哥儿是正经。”
县丞不过八品,但在这小县里却是个正经人物,问路时人人都知道。杨岑留意旁人神情,也有热络的,也有事不关己的,倒是少见嗤之以鼻的,想来赵家人在此,虽然不是个人人称颂的清明大老爷,官声倒也不差。
离着三滴水的门楼还有遥遥几十步,阿窈看着翘起的出角端头坐着的宝象,顿住脚,默不作声。
这宅子白墙青瓦,门楼上描金绘彩,粉墙拿青Jing石嵌了各色纹样,典雅里透着气派,想是这日子过得还不错。
“咱们还是别往大门口去了,这后头该有角门,咱们便在那里守着,看能不能打听下消息。”
原来赵家的人多半认识阿窈,让人认出不好,要是不认识的人,谁肯给你传信去。
地生人也生,阿窈宁愿缩着,也不想冒进,见着不想见的人。
杨岑半句也不多问,阿窈不想认父母正好,这小舅子还能掰得回来,见了也就见了,他可不想给自己添一对不省事的丈人丈母娘。
这房子前后都临着街,找个能落脚的地方也容易,他们便就着一家干净脚店,坐在窗边留意后门动静。
一百钱能买一壶茶并两三碟点心,杨岑见阿窈总是沉默,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闲话,一会儿问放在店里的包袱可都放好了,一会儿问阿窈想要什么样的花冠,他回头去买。
续了两回茶,门也不曾开过。杨岑知道盯人是个体力活,便开始琢磨该从哪里破个口打听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