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这话只与我说便好,再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
嬷嬷话一出口,便依然后悔了。
这皇家后院,只有在里面老死的,从没抬进来又抬出去的,别说和离,就是被休,也要落得个身败名裂,幽禁终身的下场。
“王爷...到底还是在乎娘娘的,娘娘只要把身段略微放一放。
”
“嬷嬷再不要提这话了,原本都是不相干的人,不如得个自在。”
钱嬷嬷一抬头,笼在烛光中,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宛然仍是当年的小姑娘,活泼泼的,会生气会大笑,就是这个小姑娘,在大婚之夜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事。
王爷进去本是要圆房的,却见整个床上都汪着血,同那桃红的喜被喜帐融在一起,不知是喜庆还是诡异。
景王爷拂袖而去,从此再未踏足她房中。
嬷嬷有心劝她,却知道总有些事是旁人插足不得的,只能欺心道:“也是,娘娘过得好便罢了,是我多嘴了。”
病重缠身,怎能过得好?嬷嬷这话不知是在宽慰她,还是宽慰自己。
她又道:“昀哥当真聪明,以后若有了出息,娘娘便也不用愁了”
赵清窈微微摇头道:“嬷嬷万不要在昀哥儿面前说这个,他自有他自己的路。我跟他母亲相伴一场,临到头来,竟没能给他讨到一丝好处......”
窗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地缩了回去,轻手轻脚溜走了。
昀哥儿在房里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就被惊醒了。
“哥儿!哥儿!快去看看娘娘!娘娘不好了!”
昀哥儿上一刻还带着睡意,下一刻就冲了出去。
赵清窈住着的屋子此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丫鬟婆子进进出出,透着慌乱,太医以最快的速度被请了来,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也不需要避讳,太医观观面色,切了一回脉,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嬷嬷忙将太医请到外间奉茶说话,太医也不吃茶只道:“沈娘娘这病是忧思过度,本来就病着,前几日晚上又受些寒风,便不是大症候只怕也禁不住,何况她又瞒了些时候。我如今开个方子且吃着试试,若有效便罢了,若没起色便请贵府早日准备后事吧。”
说罢写了方子,拱了拱手,连银钱也不要就走了。
嬷嬷见他如此,心灰了大半,却还是让人赶快按方子抓药给赵清窈灌了下去,众人守到后半夜,赵清窈果然好了许多,嬷嬷十分欣喜,只当有了起色,却不料第二日又忽然病势沉重起来,再请太医来,知道不过拖得几天功夫,快些准备后事为上。
昀哥儿懂事,每日也不再愿意去上学,只是守在母亲身旁。
王妃倒是来看了几回,见她神情黯黯,整日昏睡,便掉了几滴泪,道:“王爷可来看过没有?”
丫鬟边掉眼泪眼泪边摇头,消息是送了出去,王爷院里的人接了信仍是冷冰冰的,好似根本就没这回事一般。
王妃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到底是伤了王爷的心......”
这一日,昀哥儿,丫鬟,嬷嬷等人正守在赵清窈床前,却见赵清窈难得清醒过来,原本褪去了光彩的眼睛,竟重又熠熠生辉。
她一反先前日薄西山的灰败,竟格外Jing神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昀哥儿只当赵清窈好了,高兴非常,忙让人去端一盏熬得软糯糯的粟米粥来,嬷嬷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悄悄命丫鬟前去请王妃与景王过来。
粟米粥断断续续喝了一盏,送信的人回来了,人却都没来。
她悄悄回道:“王爷正休息,王妃那儿有客,只打发人去请了大夫。”
嬷嬷回头,看见昀哥儿正欢欢喜喜给赵清窈一口一口喂粥,险些落泪,却还是尽力忍住故作喜欢说笑了几句,外面又报太医进来了,嬷嬷接入,又诊了一回,出来道:“娘娘的脉气不好,且防着些。”
饶是她早有准备,听见此话也是眼前一黑,脚下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旁边一个丫鬟忙扶住,嬷嬷摆了摆手道:“告诉外面将各色事物准备停当,再派人去请景王爷,好歹......好歹,见最后一面罢。”
说到最后,几乎哽住。
丫鬟回忆起平时沈娘娘对她的好,也滚下泪来,正要退出去叫人,本来好生歪着的赵清窈忽然出了声:“回来,谁也别请。”
嬷嬷转向她:“娘娘......”
却见赵清窈少见地撒起娇来:“除了嬷嬷和昀哥儿,我谁也不想见。”
昀哥儿起初还十分欢喜,但见周围几人强颜欢笑下难藏的悲意,心里顿时一跳,“回光返照”四个字瞬间浮现在脑海里,再看看赵清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赵清窈一愣,止住正要责她的嬷嬷,笑道:“这有什么,昀哥儿本来就心实,反正就只剩这一会儿了,咱们好好说说话。”
地下已有人哭了起来,嬷嬷悄悄擦了一回泪,强笑道:“娘娘说什么呢,您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