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身份。况且,她希望小阎王喜欢自己,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阿姐。
阿姐……这个词,会让她想到不好的东西。
“不是渴了么?发什么呆?”
郑拂缓过神来,端过茶杯,轻声道:“谢谢。”
温水入喉,她一口气喝了下去,口中总算没有那么干燥了,她像只猫一样,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唇上覆着一层水光,引得谢伽罗撇过了目光。
她没察觉少年的异样,问他,“谢师弟,你手疼么?”
像是隐秘且不堪的东西有了暴露的痕迹,少年下意识将手蜷了起来,他没应,却发现少女仰着脸专注地望着自己,目光温柔,那双干净漂亮的眼里,如同倒映着月影,只有他一个人。
指尖明明有种发痒的感觉蔓延到胸口,他却拼命遏止,甚至不服输地回望过去,语气僵硬,“不疼。”
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他那样欺负她,她应该怨他的,而他,只是为了阿姐,才愿意照顾着她病弱的身体。
真别扭,郑拂暗叹。
门忽然被轻轻敲响,有个丫鬟端着一碗补药走了进来,低眉顺眼道:“姑娘,药好了。”
“谢谢,你放桌上吧,我等会喝。”
丫鬟应了,将药碗搁置在桌上又退出去了,见谢伽罗好像不打算扶自己了,郑拂慢吞吞地起身,自己来到桌前,伸手去端那碗药,浓郁的味道让她还没喝就先一阵嘴巴发苦。
她蹙了蹙眉,怪不得裴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了,这药肯定很苦。
伸出去的手忍不住缩了回来,她一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喝下去。
谢伽罗连忙跟在她身后,却盯着她踌躇的背影,默不作声。
郑拂身上衣着单薄,乌黑的发披了下来,软缎似的,后背轻盈的纱隐约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有光照在她背上,肌肤的质感像透着光。
竟有种神秘而虔诚的美感。
他第一次发觉,郑拂虽然纤细却并不是过分骨感,反而有种骨rou匀亭的曼妙姿态。
眼神无意中略到少女背脊时,一抹淡黄的颜色顿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有些新奇,柔嫩的黄色,像是颤颤的柳树新芽。
谢伽罗见那系带系在背上,目光不自觉沿着系带的方向延伸,停在手臂下,绣着鲤鱼的绸缎就包裹在前面,尾巴贴在肋骨上几寸的地方,像是朝他扬了扬。
待明白过来他看的是什么,谢伽罗脸色蓦地一变,欲盖弥彰一般,他的腿不受控制地越过郑拂的背后,径自来到她的面前。
郑拂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小阎王怎么突然变得一惊一乍的?
谢伽罗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慢悠悠道:“我姐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那药对你身体好,你记得喝……”
“你是要监督我喝药吗?”郑拂有些懵懂地望着他,她又不是不喝,只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难不成小阎王也把她当成爱耍小脾气的任性小孩子了么?
她一直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在想什么。
又是这样望着他。
谢伽罗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一般,语气硬邦邦的,仿佛万分不情愿,手却摁在了她纤薄的肩膀上,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你坐下,我喂你。”
以往冷若冰霜的小阎王,搁在她肩膀上的手心竟然有些灼烫,郑拂一愣,旋即露出个灿烂的笑来,眼睛里的月色越发皎洁,“好啊。”
又在那样望他。
谢伽罗半垂着睫毛,心想,真该找个布条将她眼睛蒙住了,好让她别再这样看他。
可是,心里却是不可言说的满足与卑劣的欢喜,仿佛根深蒂固的顽疾,令人沉沦的暗瘾,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
府衙下的柳树长得茂盛,无数条嫩条垂下,泼墨般的绿,少年们站在柳树下,被自己阿娘抱着,略微呆滞地望着面前的捉妖人。
妇人们有些羞赧于前几天在于大人府上闹事的行为,这会语气都恭敬了不少,“裴公子、谢姑娘,您看,我们的儿子都活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看着没以前机灵了……”
裴行止环顾了一圈,“他们没事,只不过,魂魄刚刚归体,还不稳。”
谢欢欢端了一砚朱砂过来,裴行止接过了,羊毫紫笔沾了朱砂,一个个点在少年们额上,少年们眼中的神采逐渐亮起来。
“这是朱砂煞,可以镇住他们魂魄,三日就能定下来,不过,各位要仔细些,这三日别让他们不小心把朱砂蹭掉了。”
听到这,妇人们简直把裴行止两人当成了活菩萨,有的甚至失声痛哭起来,想要下跪磕头,“裴公子、谢姑娘,你们可真是仙人下凡啊,我们儿子的命都是你们救的,如此大恩大德……”
裴行止连忙扶她们起来,温声道:“不必谢我,这都是我师妹的功劳,另外,你们之前平白诬陷了阿慕,也该向他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