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吹风机的噪音都没有驱走丝毫对高床软枕的渴望,眼睛半睁半闭的上了床。
周子骞给他盖好被子,把台灯调暗,在床边坐了下来,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描。
家里公司那么多事,他能假手于人就假手于人,挤出来的时间全都放在这里,每天像个碎催一样鞍前马后,为的就是把叶涛照顾好,不让他再生病,不让他再出一点差池。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周子骞已经患得患失到看不到他都会心慌的地步,有时候一觉醒来会恍惚很久,他害怕叶涛回来只是个梦,怕梦醒时他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静静的死去了。
周子骞俯下身去,眼神一寸一寸的描绘着睡梦中的人。将近两年的等待,漫长而又煎熬,生生的磨去了周子骞的戾气,却几乎忘了怎么笑。叶涛也变了,尽管不知道他这两年里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他比从前更加恬淡了。可只要一想这些多出来的恬淡很可能是被痛苦和无奈一点一点碾磨出来的,周子骞就止不住的心疼、止不住的懊悔。
如果他在有权选择的时候选择另一条路,就算艰难不易,但只要两人携手共渡,一齐面对,再难也不至于这么苦。
两人的呼吸缠搅到一起,只要再凑近一点,周子骞就能把他渴望至深的人抱在怀里,感受他的心跳和呼吸。但在长久的静默后,他只轻轻的近乎虔诚的吻了吻叶涛的额头。
我很渴望你,渴望到心都是疼的,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步步紧逼,我会等,一直等到你愿意重新接纳我为止。
顾九清捧着碗站在门口,见周子骞没有更过分的动作,才把已经舀在勺子里的汤圆炮弹塞进嘴里。
周子骞关掉台灯,和顾九清一前一后离开了卧室,带上了房门。
顾九清用眼神儿示意了下茶几上的另一碗汤圆,道:“你的,不用谢。”
周子骞暼了眼煮露馅的汤圆,无奈的摇了摇头:“指望你照顾他还不如指望那只猫活过来报恩。”
顾九清被汤圆里浓稠的果浆烫了舌头,呼哈了半天才吞下去,没好气道:“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做夜宵,你拐弯抹角的寒碜我,嘛呀?没完了?非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你写份检讨,这事儿才能翻篇儿是吗?”
周子骞没接话茬儿,在心里宽慰自己:至少他能给叶涛解闷儿,虽然那只猫做的更好,但他不会掉毛。
顾九清蹙眉:“你琢磨什么呢?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周子骞不置可否:“早点睡吧,顾小猫儿。”
顾九清敏感的察觉到,这个称呼是带有嘲讽意味的,可没容得他反击,老妖孽就迤逦回洞了,剩下他一个人怄的要死,一赌气把两碗汤圆都吃了,撑得直哼哼。
正寻思着要不要下楼溜溜食,常在附近游荡的那只大黄猫就来挠门了。
顾九清打开门问:“什么事儿?”
大黄猫抬起前爪儿作揖见礼,这才“喵喵”的说明来意。
顾九清蹬上一双套脚的帆布鞋,跟着报信儿的大黄猫下楼去了。
夜阑更深,老旧的住宅区里静悄悄的,昏黄的街灯下,一人一猫,跫音且轻且促,直奔楼后的小花园。
新月当空,月下几株美人蕉,几垄月季花,摆两条长椅,这便是这座老旧住宅区的花园了。此时花园旁停着一辆灰色路虎,车主坐在长椅上喝酒。
顾九清本想出其不意得扑上去,把人摁倒制服,扭送到周子骞那儿去,可在旁边瞧了半晌,发现自己这个狼心狗肺的前任竟然很有些忧伤寂寥,估计现在跳出来个持刀抢劫的,他都没心情逃跑。
顾九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酥鱼干,给了通风报信的大黄猫,后者又作了个揖,叼着打赏走了。
顾九清信步闲庭般走了过去,在看了自己一眼就又对月独饮的周云阳跟前站定,抱臂道:“你是胆子大呢还是想回家了?你叔叔就在楼上,你在这儿大摇大摆的喝酒,不怕他来抓你吗?”
“你当他是他手下那帮混饭吃的?如果他想抓我,我能跟到这儿来吗?”周云阳喝完最后一口酒,又开了两罐,一罐递给了顾九清。
顾九清也不客气,接下啤酒,一纵身坐在了车前盖上,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啤酒才道:“我刚还纳闷儿,这儿连我们家窗户都看不见,你来都来了,干嘛猫在这儿?敢情是你叔叔让你眼见为实,自己死了这条心……呵~姜还是老的辣呀,小姜苗儿现在有什么感想?死心了吗?还找不找弟弟了?”
周云阳看着手里的酒罐,怔怔道:“他是我弟弟吗?如果是,我一定要找他回去,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该怎么办?”
“不是就回家呗,该干嘛干嘛去。”顾九清凉凉道,“你叔叔膝下无人,到了你这辈就剩下你一颗独苗苗了,说不准你就是以后的当家人,前途无量,腰缠万贯,别说弟弟,就算你想认几个孙子养在身边,都有一帮子人削尖脑袋争着抢着喊你爷爷,你非得跟个死鬼较劲……”
周云阳倏地抬起了头,红着两眼瞪顾九清,一副随时会暴跳而起弄死顾九清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