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就在杀了我们大女的刺客身上搜到的。而是来到这里之后,别人交给我的。我虽然怀疑,可还是情愿相信是真的。至少我还是知道,你是肯定不会和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讲究什么忠义,哪怕他是你的皇帝。”
赵让沉默了片刻,向叶颖一笑道:“多谢王女。”
叶颖咬住下唇,半晌才松开,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赵让,骤然迸发:“你不回去也罢,我随着你就是,死了就死了,到底也还是夫妻,小子和二女要是活不下来,正好全家一道,我随你们父子、父女去见汉人的阎王!”
她说这话时,两颊绯红,两手交叉握于胸口,这是五溪族人表达坚定不移决心的方式,赵让大感意外,怔愣须臾,终是嘴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
叶颖却不容他别开眼,她再次贴了前去,目光如炬,坚决道:“你不需为难,为难也无用,你赶不走我。”
赵让神色已恢复如常,迎着叶颖正色道:“王女,我正因念族王之恩、与你之情,才无论如何也要尽全力保住大家性命。但你我之间……也是回不去了。”
他声音极低,口气温和,却自有种断然决绝蕴于其中,“生已非夫妻,遑论死后……”
“已非夫妻,”叶颖身形纹丝不动,赵让也并未在这昔日结发的脸上见到任何预计中的表情,不管是震怒亦或凄楚,她仍凝视着他的眼,唇角甚而抽出一点微笑,“也没关系。我也是因你救了父亲和大伙的命,才要跟着你,你要是死了,我也随你去死。”
赵让一时无言以对,唯有转头。
正与五溪族王忧心忡忡的目光相遇,族王见状,不再避讳,走上前来,在赵让肩头重重一拍,扭头对着叶颖道:“女儿,你别再执拗了。赵将军不顾生死来救我们,你好好听他的就是了。”
叶颖现出欲争辩的神色,猛一后退,转身大步向着族人聚集的船尾而去。
“族王……”赵让开口,却不知当讲什么,唯有苦笑。他素来敬重族王,如今却因与叶颖的纠葛而不得不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实在让他难堪。
幸好五溪族王阅历丰富,也深明事理,自被押送上京,有关赵让的风风雨雨也从狱卒闲聊中听说了不少,他没有出言询问赵让传闻真假,以及两人间的仔细,只是再次用力按了按赵让的肩,半开解半希冀道:“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做事有你的想法,我身为五溪族的族王,只要你不曾忘记你的五溪弟兄,我族便仍奉你为长。”
“这个当然。”赵让脱口道,长入口气,“我赵让即便拼上一死,也要保族王、弟兄的性命。”
族王黑褐色的脸上乍现笑容,又旋即消失,摇头怅然叹道:“可怜我那三个小孙儿,就怕是个个都活不到长大了。”
这话语如剑,直刺入赵让的胸口,令他心胆俱裂,勉强挂出一笑,道了几句无谓的宽心之词,两人相视感伤,默不作声片刻,族王返回族人之中,赵让则再次踏出舱外,寻到仍在船首的周校尉。
此时明月相照,水波如银,清风微送,赵让抬头望月,少顷方向周校尉道:“上岸后令主可还有安排?如今城门已闭,要出城并非易事,令主想必早有谋划。”
周校尉原是盘腿坐着,听了赵让问话方才起身,他神色已一扫之前浮于外的轻蔑,回道:“那是当然。将军不用Cao心,到时候管教你和这里的诸位外族弟兄平安出城。”
赵让略一点头,并没接话茬,淡淡道:“烦请周校尉给个会合之地,上岸后,我要在城内寻个人,寻到后再行出城。”
未料到赵让另有打算的周校尉登时不掩错愕,沉默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
“周校尉是怕我一去不回么?”赵让轻笑,“我与令主已算同舟共济,纵使我现在回头,欺君大罪,皇帝也不会宽赦,你说是不是?”
周校尉讷讷称是,虽仍面露不甘,却顺从地说出了城门下的某处,之后不再多话。
船顺利靠岸,众人下了船来,周校尉朝赵让一拱手,转身离去。
赵让无暇向五溪族人详加解释,率着众人疾步快行,回到之前□□手埋伏的道旁树林边,又往宫城方向走了一刻左右,这才止步道:“诸位在林中稍候,留神隐藏,莫让人识破了踪迹。我与族王前去寻人,顺利的话一顿饭功夫便可回来。”
话音落,叶颖抢道:“我代父亲去。父亲年纪大,被关了那么久身体也差,不能这么奔波。”
族王但要开口,赵让已否决道:“不行,你不是五溪族王。”
叶颖一蹙眉,还待争执,族王已迈开了步伐,笑向两人道:“再纠缠下去天都要亮了,赵将军,走吧。”
赵让看了眼叶颖,快步追上族王,两人一前一后,匆匆出了林子。
王城中夜不行宵禁,但深更半夜的寻常民居处也罕有人踪,本来街上还常有夜巡禁军,然这一晚却极为反常,两人一路走来竟未遇上一次,赵让早备好的一番说辞也无用武之地,他并不觉庆幸,反而暗自心惊,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