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状态。
这个工作狂变本加厉地投入工作,老何是喜闻乐见,杨晖是眉头紧锁,因为作为曾经的“舅妈”,杨晖希望王敬尘别太累着自己,有点当代年轻人的爱玩爱闹面貌,整天活成了“鬼见愁”“苦行僧”,这还是王敬尘吗?
他白天忙公司的事,晚上还得把灵光一现的歌词写写改改;他时不时出差,去合作的物流站视察,看看时效和配货情况。
刘东张辰他们约他见面还得预约好几次才能见上他一面。倒不是王敬尘故意躲着他们,是事情真的多,每次约好了时间,总有突发情况,见面聚会一推再改,变成了一年见一次。
如果不是刘东毅力惊人地一直联系他,王敬尘觉得自己跟以前朋友的联系大概就这么断了吧。
今年过年下了点雪,还没落地就化了,但是飘在空中还是特别唯美的。街上有许多姑娘拿着手机拍雪景或者自拍。王敬尘刚下车,就有个胆子大的女孩蹦上前:“帅哥,帮我拍一张照片好吗?”
王敬尘点点头,笑了笑,那女孩身边还有另一个姑娘,双颊绯红。这样一个笑起来阳光明媚又帅气逼人的年轻异性,谁不喜欢?
他举着手机,恍然回到了在海边跟庄宇凡合照的情景。
阳光,沙滩,淘淘海浪,蓝天,白云,碧水一线,镜头里只有一对两情相悦的人。他眼眶突然一热:原来有些人,他就是离你的生活无比遥远,也能随时随地勾起关于他的相关回忆。
那时候的按键手机,今天的触摸屏手机,什么都变了,怎么他的记忆还不肯新陈代谢一次?
拍了照,女孩又蹦蹦跳跳欢笑着过来,道了谢。王敬尘微微笑,钻进路边的花店。他要买一束花,给今天出院的林雪霖送去。那小姑娘暗恋了王敬尘许多年,在一次表白被拒后果断死心,从此不把他当男神了,还效率惊人地在林雪芽之后成了家,居然比她姐更早当了妈。
林雪霖生了一个七斤六的女娃,王敬尘看过照片,是一个大眼睛眉毛整齐的姑娘,皮肤干净雪白,特别招人喜爱。她今天出院,先生的车半路坏了,被堵在桥上。王敬尘刚好在附近做事,就帮忙接她出院送她回家。
本来庄漫雪不同意,她对王敬尘的心情很复杂,有对不起有舍不得有疼爱有微微的责备,当然还有自责,所以见面终归有点不自在。
林雪霖这大咧咧姑娘察觉不到她妈和昔日男神之间的波涛起伏,就是知道她也不管这些,她在医院呆了七天,都要烦躁了。一通电话就让王敬尘把车拐到了妇产科医院。
雪粉纷纷扬扬,随便一阵风就能卷着它们漫天飞舞。王敬尘帮林雪霖提着东西,往后备箱放,再快步帮林雪霖把大衣裹好,他听说刚生产完的女人是不能吹风,所以两手拉拢着领口,帮她帮帽檐压了压:“担心风掀了起来。”
“尘哥,你说有多少女孩子偷偷为你掉过眼泪?”看他这么温柔体贴,林雪霖拿他开了个玩笑。
“当妈都拦不住你的满嘴跑火车是吧?”王敬尘替她理好帽子,钻进驾驶座。车子匀速前进,小孩还在沉睡中,车内暖气开着,很舒适。其间,庄漫雪看王敬尘掐了好几个来电,终于不忍心说:“要不,就前面路口停下来,就几步路我们走过去。你事情这么多……”
王敬尘笑:“漫姨还跟我客气啊?就几步路我开过去能耽误什么事呢?”
庄漫雪就不再说话。林雪霖很累,她靠着后座也没说话,一时间,车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结果不得不在路口停车,因为林雪霖的邻居买什么家具,货车停在里面,把路给堵了。王敬尘只好在路口把母女三个放下来。他当然没马上离开,他又鞍前马后地把东西提进林雪霖的家里,坐了片刻,林雪霖那倒霉先生才到了家。
王敬尘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打开车门要上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在在某个角落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王敬尘直起上身,往周围看了看,什么可疑的人都没瞧见,于是摇头晃脑笑了笑,觉得最近大概是有点神经衰落了,开始疑神疑鬼出现幻觉。
他缓慢开着车,副驾驶座还放着庄漫雪给他提的一袋海蛎饼,整整齐齐码了十块。
他有许多年没吃海蛎饼了,从庄宇凡离开那一年开始吧,整整七年了。
他们村有过年炸海蛎饼吃的习俗,往常是庄漫雪炸了好几斤,他家分一些,庄宇凡家分一些,自己留一些,也就分完了。
海蛎饼做起来实在费工夫,年轻人都怕麻烦,于是就再没人去学了,庄宇凡喜欢吃,王敬尘以前还开玩笑说过,他学,学会了经常给他炸海蛎饼吃。
可是他还没抽时间学,庄宇凡就跑了。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接触任何一个人,一件事物,一桩事,都能叫他想起那个人。
王敬尘深深呼吸,把车往现在住的地方开。
在他车子开了十几米远后,路口一盏坏掉的路灯下走出来一个男子,身量颀长,嘴唇紧抿着,注视他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