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有用。”
她要去洗澡,迟秉文亦站起来,拦在她面前几步远处,“瘦鹃……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我知道,可我…..”他想要在她面前剖白心迹,至少要让她了解他的忏悔。
在他的说话声里,瘦鹃绷紧了唇,绕过他进到了浴室里,他的声音便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外,隔着一层渐起的水蒸气,消匿了。
他颓然地坐回到沙发椅里。
直通到二楼的热水管子不知怎么的咕嘟咕嘟一阵响,不禁使人联想起老人嘶哑无力的謦咳声。
水声滋啦啦的响了一阵,忽然又停住。他盯着墙上指针里溜过的分分秒秒,浴室里却一点动静也无,他不觉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里头没人回答。
迟秉文心里一慌,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意外,忙站起身,走到门前急促的敲了几下门,微微提了声道:“瘦鹃?”
还是没有声音。
“瘦鹃?你在里头么?”
“我在……”
他听到她声音里的异样,忙小心的问道:“你……还好吗?”
又是冗长的一段的沉寂。
“不大好……”
他一打开门,就看到她束手束脚的站在浴室中央,裹着雪白的一条大浴巾,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挂着水,浓厚的一层泡沫。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原本是堆在头顶上的,然而她为了防止浴巾滑落下来,便把两手都紧紧地扶在了胸前,那一头乌发沾着许多未净的泡沫,像海藻似的,一下子披散到了肩上。
原来是热水管道出了问题,洗到一半,淋浴喷头里只剩了冷水。
她不得已,带着骤降的寒气从浴缸里走出来,哆嗦着擦干净了身体,然而头发上还是满头的香波,一阵阵的散发出馥郁的桂花香气。
煤价近来涨的疯,比从前贵了许多,不少人家的热水汀早成了纯粹的装饰品,然而迟公馆里的却仍在烧着,整栋房子里天天都四季如春似的暖和,哪知今日撞了邪似的,一应都坏了,也没人提醒她。
她在浴室里头嘶嘶的直打颤。
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现在的这样一种窘境,尤其那人还是刚同她有过争执的迟秉文。
今日放了阿小的假,竟连一个可听使唤的佣人也无。
她宁愿忍冻挨冷的站在浴室里哆嗦,心想着总能把身子捂热的。显然是高估,满室的水汽渐渐冷却下来,寒shi的直往骨头缝里蹿,头发亦是shi淋淋的,还来不及洗干净,连擦一擦也没法儿。
他没说什么,一把便将她从浴室里拉了出来,也不顾她头发上淋淋的水意,便将长凳上的皮大衣披到了她身上,他让她先坐到床上,她不肯,“我头发还没洗,会把被褥弄脏的,又shi,等会儿不好睡觉。”
他忽然笑了笑道:“先前在那破屋子里也将就着住过了,现在竟然还那么多的要求。”
瘦鹃瞪了他一眼,他笑笑地站起身,从衣橱里拿了条他自己的大毛巾,折了两折,垫在床上,她这才肯坐下去。
大半夜里,无论是谁都入了梦。迟秉文轻手轻脚的下楼,替她提了两壶热水上来,一边重新架好炉子,又吱吱的继续烧热水。
他把圆凳子拖到床边,洗脸用的瓷盆放在上头,来来回回的兑着热水,他几次三番的伸手量着水温,又要瘦鹃自己试试温度,连瘦鹃都忍不住嗔道:“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婆婆妈妈的。”
他也不恼,只是笑:“我不是怕你烫着?凉了也不好,到时要伤风的。”
他为她把头发挽起来,垂到热水里,细细的为她梳洗。他的手指在她发间滑过,轻柔的仿佛是一只软体的猫儿。
“你头发生得真好,又浓又密。”
“是呀先生,八年了,您才发现?”
“你真……你呀,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讥讽我的机会,是不是?”
她撇了撇嘴不说话。
“八年前亦发现你的迷人处,你一向是很美的。”他顿了顿,用手指梳理着她一处打结的发丝,好半晌,梳理通了,才又道:“只是不如现在,你的一切,仿佛是往一种更成熟的方向发展了。”
“是,我成熟了……所以使陈先生喜欢。”她喜孜孜的接腔。
他简直气结,然而却竭力使自己保持一种镇定的腔调,“嗯……你真厉害。”
此后他无言,忙碌的出入于浴室、卧房与小厨房里。
换到了第三遍水,清滢滢的温水里飘起来乌黑的发丝。他替她慢慢地拭干头发,一阵淡淡的芬芳浮在空中,丝丝缕缕地渗进了壁毯。
“这味道很好闻。”他坐在她的身后,手上动作分毫未停。
“真的?”她一边微微侧过头,一边淡淡地道:“不过这一向没有变化过。我总是用的桂花味儿的香波。”
“嗯……桂花香,很好闻。”
她不置可否,却伸出手来把披在肩后由他慢慢擦拭的长发往胸前一捞,低下头轻轻一嗅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