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新币还是旧币,都是铜币,也有银锭。但不管是铜币还是银锭,都是需要铸造的,可朝廷哪里凭空生出来的那么多铜和银呢?所以新币改换都是一个省一个省的进行,并非是全国同时推行。且就算是在一个省内,也并非一下子全都能兑换得了,像那些乡民换的都是些小数额,县令当时就换掉了,而我们这种,一下子那么大的数额拿出去,县令是换不了这么多的,都是要将账本和收到的旧币一同送到各府里,由府台按数量下拨,再由县令返还给我们的。”
“所以这……”几位世家还是不懂。
夏立轩心中此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一群脑满肠肥的人坐在几代人积累的资产之上,如今已经彻底成为了蛆虫,夏立轩此时甚至想要就这样帮着朝廷将币改推行下去,好让这些人都吃上恶果。可他转而又告诉自己要冷静,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这么想着,夏立轩又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他缓缓道:“所以我们去换新币的话就会产生一个时间差,而这时间差便是我们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夏立轩说到这里加快了语速:“夏某已与川蜀各府台都商量好了,各位可将财产中的一部分拿去给县丞,由其登记在册,剩余的则直接运到府台处。在府台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账本,”夏立轩说着拿起来自己手中的纸:“也就是各位手中的那一份。接着各位直接从府台处拿到换领的新币,而不需登记在册。”
钟老爷这才看明白,他手中的纸,便是良县每户乡民为他分摊的数额。钟老爷粗略地计算了下,他大约有三百万的旧币需要兑换,良县大约有乡民二千人,每人分五百两的话,他需要上税的部份可就有二百万两之多!
其他的世家也算出来了,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对夏立轩道:“这样算我们也没有省多少啊!”
夏立轩掸掸衣衫,眼都没抬:“普通农户省吃俭用一辈子也就攒几十两银子,一下子分给他们五百两,明年他们要交的税恐怕就已经要把家底掏空了,再往上摊可不太好。”
“这不正好吗?”世家说:“没了钱,农户才会把他们的土地贱卖出来,到时候我们先为他们付了税,他们再为我们打劳工就好。”
夏立轩假笑了下:“也算是个好主意。可各个府台已经连夜新作了这些账本,再去改恐怕会太过麻烦他们。况且……”夏立轩挑挑眉毛:“为了这些事,夏某可是舍了不少家当呢。”
周吕冷哼道:“原来你也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讹一笔,果然这没几年积累的家产就是育不出什么好人来。”
“周老板要是这么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夏立轩说:“为了乡里乡亲帮忙,我舍这些家产也是应该的。只是夏某这里能够再增加的分摊额度有限,具体怎么样还得各位与我单独沟通了。”
“夏立轩,你好大的胆子!”周吕拍案而起,他夏立轩要的不是讹他们的钱,要的是权力,要的是话语权,要的是他们周家在整个川蜀世家的地位!
“周老板要是不满意夏某的做法,可以把自己的额度舍了给大家用啊。”夏立轩笑道。
“周某正有此意!”周吕说着将手中那张夏立轩给他的纸拍在桌子上:“四百万的额度,你们用去吧!”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可周家有那个胆量敢走,众人都知道是因为周家家大业大,除了需要兑换的新旧币更有数不清的豪宅良田、奇珍异宝,但是他们不行。于是周吕一走,其他世家便堆着笑脸对夏立轩道:“所以夏老板,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后面谈谈这额度的事?”几家争先墙厚地道,生怕落后了,额度就被抢光了。
只有钟老爷在此时犹疑不决。
“钟老爷,怎么了?还有什么顾忌的?”夏立轩问。
“夏老板,我还得谢谢您为我们考虑了这么多。”钟老爷先客气道,接着便说:“但是祈王呢?祈王那里九百多万的旧币,我们不叫他来参与吗?”
“祈王?”夏立轩笑了,他笑钟老爷还想不明白就是温珩把他们的事透露出去的!可是夏立轩也不得不感谢温珩,如果不是温珩在这使了一手坏,他还没有这逼走周吕的机会呢,于是他自认为给温珩留了面子的,对钟老爷道:“我也想叫祈王,然而祈王再亲也是外人,额度有限,实在无法顾全了。”
众世家一听,也纷纷应和起来。
钟老爷没有办法,只能低下头不再作声。
从夏立轩的家中出来,已经是戌时,他的儿子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他。见父亲一脸凝重地出来,钟公子赶紧问道:“父亲怎么了?”
钟老爷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家。”
他说着上了车,可坐在这摇摇晃晃的车上,钟老爷的思绪却怎么都不能平静,他越想越不对劲,终于连忙对车夫说:“掉头掉头!去绿营!”
“爹!去那里干嘛!”钟公子问。
“不行,”钟老爷说着摇了摇头,“这事你爹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这么办。”
“您要帮祈王的忙吗?咱们自己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