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抑鬱芎蒼下的街道上一盞盞屈恭著脖子的橘黃的燈幕幕然地亮起,宣告世人這偉大人類文明發明再次地聖臨,聖光般照耀著恐懼黑暗的人們,使他們免於被黯夜所吞噬。這多莫位於人們舉頭三尺處的燈具,業已取代,曾經指點這群從伊甸園奔走的迷途羔羊物種的神明神聖的位置,而且還傲然的宣誓,這種超越一切迷信的科學Jing神,將持續庇佑著眾人,遠離喧囂的邪靈與惡夜,直至千秋萬世之後。
但這依舊是個萬惡的城市。
薔薇此時已進入城市走在慾望反照的燈光下,心中卻有種回到索多瑪森林那種幽晃晃的感覺,而不是回到文明懷抱的安逸喜悅。隨著薔薇越發接進市中心,整個街景也逐漸轉變成緊密依偎拉扯彼此的錯亂建築群。薔薇靜靜的走在這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鋪著碎石地板的人行導上,幾乎可以一一細數每一個積著骯髒臭水的窟窿,人車與攤販們開始了彷彿另一個世界的生活,一個沒有太陽的異域,嘈雜,欲念翻攪,一個允許無法無天的放縱癡心妄想成為現實的地方。
「還是趕緊回家吧。」薔薇望著一攤攤小販胡亂擺設的桌席,以及大聲喧嘩的賓客們,一抹淡然的孤獨不禁襲攏上心頭,使得原本並沒有那麼清寒的夜,變得更加蕭瑟了,至少在歡騰的客店林立的街道對比之下。
想到這裡,薔薇忍不住將雙手環抱起自己,兩手掌指陷進了自己附有彈性的二頭肌裡。此刻薔薇腦海裡開始期盼起艾仁那久違的可靠的肩膀來了。「艾仁...。」薔薇幽幽嘆了一口氣,然後不自覺得加快了腳步。一股悠然的音樂,不知從哪個不知疲倦的鋪子裡飄揚過來,瀰漫至整個裊裊不止的罪惡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裡,似乎要把所有最見不得人的秘密都翻攪出來,想到這裡,薔薇那顆輕巧的心,不由得抽動了一下。
終於,那宏偉而熟悉的宅邸,昂然聳立在黑暗中,映入了薔薇被風吹的瞇起的眼裡。此時這條鬧中取靜的街,房裡街上的燈飾均已黯然下來,退位給生命之中遠遠更有價值的時光。薔薇又忍不住瞅了一眼柔安衣鋪緊閉的鐵門,但是,奇怪,總覺得那鋪子今次有什麼地方不同以往,但此刻又說不上來。不多作逗留,薔薇伸手推開自家大宅那老實的古老厚重的大門,就將進了去,「吭」一聲,那門在後方乾脆的掩上,忠實的將外面紛擾的世界與自己親愛的主子隔離開來。
沒有...。沒有柔亮的黃色夜燈來照耀久別的薔薇;沒有那口老中擺盪的聲音來歡慶;更沒有日夜辛勞的那位,時時刻刻吊掛薔薇安危的,可靠的艾仁。
「那是當然的。」薔薇緩緩彎身取下鞋,畢竟當初在路上發生意外,休養,接著小杏又發生意外時,薔薇就一直很堅持不要讓艾仁知道太多細節,薔薇也是希望艾仁不要把太多負擔扛在自己肩上。現在,薔薇想給艾仁一個驚喜的時刻終於到了,薔薇想順便知道艾仁到底有多想自己,想知道艾仁會不會為自己喜極而泣,薔薇自己也在這條漫漫回家的途上,下定決心用接下來的日子好好的與艾仁膩在一起,就像過去一樣,「是的,就像過去一樣。」黑暗的廳堂罩攏下,薔薇隱隱約約揚起一抹輕快的笑容。然而,再熟悉不過的家,即使薔薇客亦得讓自己沉進在與艾仁歡愉的幻想中,此刻如此陌生的感覺依舊無法令人忽略,就好像走進一群一切依舊的老友中,自己成為唯一被挖去的那個人及其曾經互相緊密的情感,而那個被挖掉的地方,已然若無其事的被填補了。
在薔薇沒注意到的那個角落,靜靜躺了一對從沒出現過在這個宅邸的鞋:這是一種大膽的宣示,一種驕傲的展現,訴說著自我地位的提升,一種表露無遺的改朝換代的姿態。
「啪...啪...啪...」踩著冰冷的地,薔薇小心翼翼的步上台階,心想這個艾仁心裡到底是不是正想著我呢?或是已經失眠了好幾天了呢?但不論如何,薔薇來到了那個久別的二樓,接著,那長長廊道盡頭最熟悉的臥房的燈光微微滲湛了出來,靜靜灑落在冷涼的地板,就跟那與柔安一夜歡愉的場景一樣,也許該加上一個「幾乎」。
一陣聲音從臥房裡傳了出來。
那不可忽視的聲音就這樣流瀉而來,就在那臥榻之處,幽幽的呻yin,以及床「咿咿呀呀」搖動的聲響。先是一陣驚愕,接著是鋪天蓋地的失落,一種撲空交雜著被遺棄的感受,「艾仁...!」薔薇攪痛的胸口呼出了這樣一個嘶啞的呼氣。
「可是艾仁真的會作出這種事嗎?」薔薇在陰暗中一面用傾頹的右手的扶住身邊的裝飾華麗的牆壁,用以支撐自己羸弱的靈魂,一面又被這這子一連串的遭遇,所誘發的失敗主義的胡思亂想,弄得心意紊雜,無能自理。
「喔~寶貝...。」是艾仁的聲音,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呼喚,那個曾經只屬於自己的呼號,而今再次灌入薔薇耳裡時,竟顯得如此遙遠而痛苦。薔薇感到自己的胃內酸濤翻攪,禁不住彎曲起身體,靠沿著牆,疲軟地跌坐了下來,連帶的是兩行熱瀅瀅的淚,以及無聲的啜泣,抗議,不解,與懊悔。
「阿~阿~」長廊底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