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比陈瑶高了小半头,一身幽香清冽低沉。又可能是夕阳的缘故,
那光滑如玉的脸上依旧红彤彤的,我也搞不懂适才的面红耳赤是否尚未褪去。还
有那头蓬松的酒红色发髻,实在是红得厉害,以至于偏分纹路下的头皮都白得耀
眼——老实说,让人忍不住想去挠一挠。问了问我的籍贯和专业后,她就邀请我
共进晚餐。
可能是的,因为她问我:「晚饭还没吃吧?」
但陈瑶拒绝了,她说马上协会有个聚餐,推不掉。说这话时,她小手汗津津
的,钳子般把我死死攥住。于是我只能点了点头。
她妈笑着说:「那就下次吧,我手头也有事儿,都得赶啊。」
通往校门口的路上,除了问问录音棚,陈瑶再没一句话。她妈问啥录音棚,
我就把录音的事儿说了说。哦了一声后,她妈表示年轻人有爱好挺不错的,接着
再次问了问我的籍贯。我只好又回答了一遍,完了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平海话,虽
然不太正宗。「咱也在平海呆过十来年。」她颧骨略高,眉毛细长,鼻子小巧挺
立如姐妹俩,银色耳坠在残阳和浅笑中闪闪发光。值得一提的是,陈瑶她妈开一
辆奥迪A6,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是:走了。
沉香湖
最有名的还是湖畔的几个庙,据说可追溯到隋唐时期。当然,追溯什
么的都是扯淡,搪塞的无非是个重建的尴尬。转了一圈儿,这个楼那个阁的,目
测建筑年龄顶多二十来年。打河神庙出来,我们仨便踏上了归途。没办法,杨刚
来电话说四点半还有个三人篮球赛誓师大会,「想拿奖金就别错过」。就这么个
玩意儿搞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原本我们打算绕过湖东,沿大堤从北面出去,不
想生生被一堆建筑材料挡住了去路。透过绿荫,屎黄色的塔吊和灰蒙蒙的防护网
像是倒插在蓝天上,清晰得令人目颤。
「忒没素质。」陈若男说。我和陈瑶表示赞同。但要想打此过,光有素质可
不成,你得下车步行。于是在钢管水泥和白灰砂石中,我们跋涉了百十来米。陈
若男问这建的是啥,我说女厕所,她不信:「哪有这么大的女厕所?」
陈瑶白我一眼:「肯定是什么酒店了。」
非常遗憾,还真让她给蒙对了。历经重重艰难险阻,在蓝色围栏旁,我们看
到了巨大的钢架标识:假得离谱的电脑概念图和土得掉渣的侧翻3D字体。即便被
雨水冲得发白,那几个字还是针一样刺目——宏达大酒店。
「这也有宏达啊。」我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正拔地而起的建筑。天真的很蓝,
没有一缕云。
「宏达咋了,子午路不就有一个?我可没少去。」陈若男皱着小鼻子,颇为
不屑。
「哥还没去过呢。」我笑了笑,看看妹妹,又瞧瞧姐姐。
「走吧,」陈瑶蹬上车:「一个破酒店有啥好说的。」
她说的对。
到学校已四点出头,陈氏姐妹回家,我直奔宿舍换衣服。呆逼们早等得不耐
烦,见我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通肮脏下流的调侃。等赶到东操场,乌泱泱的青年
才俊们已把护栏外的树荫掠得一丝不剩,真让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令人惊讶而又理所当然地,艺术学院的几位仁兄也在。十五号难得地冲我点
了点头,我也只好冲他点了点头。李俊奇乐呵呵的,似是说了句什么,但周围叽
叽喳喳,我也没听清。操着港台腔的赛事负责人近五点才到,在此之前我们已在
俩体育老师要求下列队站了十来分钟。在大家的抗议下,胖子下令先开箱,每人
发了一瓶佳得乐。之后就是漫长的讲话,什么百事体育精神,唧唧歪歪的,我也
听不大懂。一瓶水下肚,负责人才谈到了正事,他宣布这次比赛共有六十四支参
赛队伍,每队四或五人,将划分为八个小组进行积分赛,每组前四名晋级。复赛
自然是淘汰赛,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四强……我仿佛看到一条通天的阶梯,
每层都由人民币铺成,而我噔噔噔便麻利地爬到了云端,令人赞叹。
等点完名、抽完签已近五点半,李俊奇喊打球,我也不好推辞。呆逼们兴奋
得像每人裤裆下都爬了个光屁股女人,自然也涌到了球场上。十五号依旧刁钻,
但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很刁钻。十一个球,你来我往,战了好几轮,那是分外
欢畅。后来场边有个女声说:「林林好样的!」——甘冽香甜、音域宽广。我一
扭头,就看到了牛秀琴。
是的,确实是牛秀琴,以前倒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