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奶奶的唠叨中,我有气无力地洗完脸刷完牙,再有气无力地吃饭。
奶奶说冰箱里有酱牛肉,我没搭理她。
玉米红薯稀饭,酸白菜,半张油饼,这大过年的,清淡得有点过了头。
虽然这样说不妥,但恕我直言,我七八十岁的奶奶像个闭经期妇女那样表现得过于急躁。
电视载歌载舞的,也不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在屋里转了几圈后,奶奶突然说:「今儿个剧团休息,你妈也不在家歇会儿。」
说不好为什么,我猛然一愣,险些割着手。
找了个借口,骑车出了门。
路正中的雪消得一干二净,但人行道上依旧一片狼籍。
不可避免 地,我和机动车们并肩同行,一路喇叭声不断,我也充耳不闻。
红星剧场果然大门紧锁,火红的条幅和对联都还在,宣传栏上贴着巨大的演出海报。
我也没心思细看,径直往办公楼而去。
楼里空荡荡的,一脚下去似乎都有回音。
我小心翼翼。
三楼铁闸门开着,走廊光滑干净,却有种迥异的光,像是库布里克电影里的镜头。
会议室、训练房、棋牌室,统统门庭紧闭,包括母亲的办公室。
但有声音,是的,微弱、粗砺,却实实在在地从办公室门缝里熘了出来。
毫不犹豫,我拧门而入。
当然,在此之前,出于礼貌,我飞速地敲了两下门。
愣在当场的同时,我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仨一起抬起头来。
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尽管戴着帽子),眼神浑浊,当他们看着我时,皮肤便似蝉蜕般要从脸上剥落下来。
还是母亲先开口了,她撩撩头发:「你咋来了?」
说着她面向长沙发上的俩人,笑笑:「我儿子,正放假。」
屋里弥漫着股烟味。
据母亲说这俩人都是评剧界的老前辈,男的更是平海戏曲协会会长、省协会副会长。
不过磕烟袋的倒是他身旁的老太太,颤巍巍的,却一刻不停。
我坐着也不是,离开更不妥,只好笑笑跑一边玩了会儿电脑。
等送走这俩人,母亲让陪她买菜去。
原本我想拒绝,直接骑单车飚回去得了,但眼前的笑脸却让人难以说出个「不」
字来。
一路上,包括进了菜市场,到了超市,我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母亲问咋了,我能说什么呢,我说不咋。
「哟,」
她白我一眼:「还真是大寿星,真牛气!」
中午母亲忙活了个把钟头。
菜香弥漫间,我这再绷着脸也不合适,当母亲变戏法似地拎出个大蛋糕时,我只好笑了笑。
一家人的注视下,我甚至感到脸庞火辣辣的,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眼眶里直打转。
「咦,这笑得有多难看!」
奶奶直皱眉。
「都这样了还难看?」
父亲搓搓手,嘿嘿直笑:「开吃开吃,饿坏了我!」
母亲倒没说什么。
她
浅绿色毛衣下的肢体玲珑窈窕,说不出有多美。
直到切了蛋糕,她才揪揪我的耳朵:「嘿嘿嘿,咋回事儿今儿个,你瞅瞅你那驴脸,这都又长大一岁了,当寿星还心烦呢!」
我也不愿意心烦啊。
晚上请呆逼们喝酒,不得不喝,因为邪门的出生日期,这几乎成了过年的传统。
打饭店出来,直奔KTV.我倒是想搓麻将,但大家说:「时候尚早!」
瞎逼胡闹中,母亲来电话催我回去,我说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大概有个三四十分钟,她又打了过来,我躲到依旧嘈杂的走廊上说:「你烦不烦!」
母亲没说话,好一会儿我才发现她已挂了电话。
在呆逼们的怨声载道中,我打的回了家。
父亲睡了去,母亲从卧室走了出来,见了我也没几句话,态度不冷不热。
我想说点什么,却不得不冲向了卫生间。
母亲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说:「让你喝,喝吧。」
躺床上再睁开眼,已是凌晨三点。
我出去喝了点水,便再也睡不着。
转到书房,瞅了眼电脑旁的相框,插上U盘,快速点开里面的毛片文件夹。
王伟超这傻逼的存货可谓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点是,高清,无码。
大汗淋漓中,我发现裤裆硬邦邦的,老二都快捋脱了皮,而胃里像塞了块石头,残余的食物在拼命地发酵,呕吐物的气息漫过干渴的喉咙,喷薄欲出。
我只好跑窗边透了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地上己薄薄一层。
远处的灯火浑浊得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