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回答他的是水声。
于是他又叫了一声。
这次水声友情暂停了一下:「咋?」
「明儿个再给我一百二。」
「干啥又?」
「学杂费。」
「不交过了?又交!」
「那个多媒体课让交的。」
水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张凤棠说:「明儿个我找你们老师去。」
陆宏峰「操」
了一声,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随后他唱了句周杰伦的歌,那个《爱情龙卷风》什么的,重复了两遍。
在第三遍重复到一半时,他颇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妈!」
「又咋?」
水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妈也回到了卧室。
「我爸跟我姨是不是好过?」
这话说得字字清晰、行云流水。
我攥着扶手,再也挪不动脚步。
没有回答。
一阵窸窸窣窣后,窗口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子。
虽然知道用不着,我还是迅速蹲了下去。
「妈。」
「快洗洗睡去!楼下可还有人。」
女人消失,像是上了床,几声细碎的吱扭:「妈累得要死,你可别惹我。」
「说说呗。」
「啧,一边儿去,看你妈还没死是不是?昨晚上你呼呼大睡,你妈可值了一宿班儿。」
「妈妈。」
这声音嗲得有点过分,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给陆宏峰来俩个大耳刮子。
「一个黄鼠狼,一个骚狐狸,一对眼就搞上了呗,你姨夫又不争气,偏偏进了宫,那可不是干柴烈火哟!」
我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不由自主地,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玻璃上。
「不像啊。」
「啥不像?」
「我看我姨挺那个的。」
「哪个?」
「神圣不可侵犯。」
支吾了好半晌,他用普通话说。
「切,还神圣不可侵犯?」
我亲姨笑了起来,高亮得和戏台上的阮妈不相上下,不知什么玩意儿在大笑中咚咚作响。
后来笑声突然就低了下去,但还是持续了好一会儿,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她才止住了笑:「会装呗。」
陆宏峰没吭声。
「让你盖被子听不懂?非晾你才心静!」
「啥是会装?」
「表面上那个啥——」
张凤棠顿了顿:「冰清玉洁,啊,暗地里直发骚,啧,脚别乱蹬,生虱子了你?」
两声蛤蟆叫。
「整天噘着个大屁股扭来扭去,一看就是骚屄欠弄,不知给多少人弄过了。」
「你咋知道?」
张凤棠没搭理他,而是切了一声。
好半晌,她说:「哎,妈好看还是她好看?」
「啥?」
「妈跟你姨哪个好看?」
陆宏峰没吭声。
起码我没听见。
「不问你呢?啧,别碰我。」
「妈。」
没音。
「你好看,」
公鸭嗓慢条斯理,略一停顿,还笑了笑:「我姨也不丑,都好看。」
「没良心的,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跟你爸一个德性!」
张凤棠声音压得很低。
「我咋了我?」
「脏内裤忘了?」
「我爸也拿姨内裤了?」
一阵窸窸窣窣.「那么脏的东西也拿,真不消说你爷俩,恶心不恶心一天!」
「一边儿去!」
「幸亏你姨没发现,不然你妈脸往哪儿搁!」
张凤棠这一串连珠炮把她亲外甥打得晕头转向,但硝烟滚滚中炮貌似还没放完:「别乱摸!」
「啪」
地一巴掌。
陆宏峰夸张地吸熘了一下。
「你姨可不是啥干净货色。」
「咋?」
「咋个屁,快下去睡觉!」
「妈。」
「本来就发骚,这当了大老板,还不得岔开腿让人弄啊,干净得了吗?」
我摸根烟咬在嘴里,却没机会点上。
客厅里的挂钟滴滴答答的,指针彷佛就戳在耳边。
「哼啥哼?」
「我没哼。」
「听见你哼了。」
「真没哼。」
于是张凤棠就哼了一下:「老上剧团的那个黑框眼镜你还记不记得?」
「谁?」
「梁致远啊,你忘了给过你两百块压岁钱的,唉哟,老早以前跟你姨关系可不一般,偏你爹没一点眼色,吃干醋,当初学人棒打鸳鸯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