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惊慌,因为她问出了最正确的问题。「她们可以活下来的,只要吃人就可以了。可是在疯狂的苟存与沉默的死去之间,你让自己扮演了神,为她们做了选择。你没有这个权力。而挥霍着自己不该有的权力,才会有无法比拟的快感。你为那种快感而上瘾,也为快感背后必须付出的代价而恐惧……」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在我的脸上肆意流淌。「她们都是很好的女人……那些孩子也将我看做值得信赖的兄弟……我为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不是么?」我喃喃道。「是的」黎星然握住我的手,「你爱她们。也正因为你爱她们,所以一切不关于她们,只关于你。你不让她们吃人,因为那仍然会将你的她贬低成和另外四个男人一样的东西。只有你能吃,你也只能吃她一个,只有这样她才能于你处永生。你为了维护一个毫无道理可言的念头,便可以将你所爱的那些人们全都献祭出去。那么从那一刻起,再也没有限制了……再也没有边界……常识,法律,道德,正义,信仰,这个世界上其他存在都变成了尘埃与蝼蚁,它们无法束缚你,也无法支配你。人命于你已经毫无价值,所有东西的价值都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你成为了自己世界的主人。你面对这巨大的权柄而心生惧意,所以你缩回去,割掉自己的心,扔到冰冷的匣子里……」女孩靠近我,亲吻我的嘴唇,她说:「打开冷库的门吧,成为完整的自己。看看我。我就是你。所以,你怕什么?」「我害怕自己在放纵之中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你才被我吸引,认为我会是那个陪伴你一生的人,我能容纳你所有的触角」「你愿意吗?」在不知不觉之中,我重新找回了平静,而在那一刻,我也对黎星然说出了我的渴望。一切都仿佛星星在银河中旋转,在特定的时间,归于属于它应该在的位置。在此时,说出自己的请求,然后对方就会给予永恒的承诺,我无比坚信着。但是黎星然摇了摇头。「为什么?」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很抱歉,我的左欢,我没办法做那个人」我感到了强烈的窒息。「为什么!?」「因为我将在三十五岁那一天死去,那是我为自己定下的终点」我长大嘴,愣了足足十秒。我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大笑起来,像凄鸣的枭。这就是黎星然的秘密,这就是她可以不为所动的那只锚。她无可动摇,绝不犹豫,永不臣服,因为当一个人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之时,她就会无比强大。她断绝了自己的一切希望与绝望,她只活于此时与此刻。末来这个词,是让人做出怯懦选择的弱点。可是我依旧无法接受她的选择。「为什么?」我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黎星然抬起手掌,横在我的面前:「酒精、烟草、药物,都无法动摇这只手的稳定。它可以纹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刺青。但终有一天,它会再也不受控制,成为一只抽搐的肉块」在这一瞬间,我豁然明白了她隐藏自己母亲的原因。「亨廷顿症……你母亲死于亨廷顿症……」那是无药可治的显性遗传病,于中年病发。初时身上的肌肉会慢慢丧失掌控,渐渐开始挥舞手臂、甩动脖颈,如同疯子在跳舞,最后死于呼吸肌衰竭。「是的,我身上就有她的基因。这是她给我的诅咒,也是她给我的礼物。我告诉过你,我相信命运,而这就是我永远无法回避的命运」黎星然看着我,静静地说。「我选择在发病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具身体,就是我留下的作品」「可如果你没有发病呢?」尽管不想,但还我是忍不住说出了劝她的话。「那不重要。我的决定,已经定义了真实的自我。我不会变成皱巴巴的老婆婆,让这些美丽的刺青成为干瘪扭曲的涂鸦;我也不会坐在轮椅上插着尿袋手舞足蹈,丢掉仅存的优雅和尊严。我将死于我最完美的那一刻」她说要用十年的时间填满她的后背。在那个时候,作品就会完成。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左欢,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愣愣的坐在那里,还没有从黎星然强大的意识中完全清醒过来,我只能木讷的问:「什么?」「我的狗会在我死后处理我的尸体。而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我希望你也可以在那里」「当一个见证者?」「不。我想请你亲手将我的作品剥下。你说过,你会鞣皮,那就将它鞣制成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刺青品。我的作品,就是我的意志,让我永远存在下去,就像你吃掉你的她一样」「你可以让你的狗去做」「不,他做不到。他太爱我,所以太软弱,他和你相比完全不够资格。我会一点一点帮你释放那些冻结的地方,和你一起将你所选择的幼芽浇灌成为可以和我相提并论的东西。但我无法陪着你,至少不能永远陪着你」「答应我吧,左欢。在十年之后,剥下我的皮,赐我以永生」我将颤抖的手掌敷在女孩的面颊上,胸口处感到剧烈的疼痛,那些冰冷的东西正在被她复活。我感到,自己在和她相识的一天内,已经跨过了无数岁月。「我答应你」沉默的彼此对坐,我呆呆望着女孩心口处血红的风信子。「重燃生命之火」。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在刺上那抹鲜红的时候,是如何下定决心要热烈地活着,并华丽的死去。可她对我所抱有的炽烈感情没有因此褪色。她在高架桥上喂我的那只烟,已经诠释了我对她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冲动,但她的确产生了为我丢弃既定命运的念头。决定自己如何死去,这对黎星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