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走运,沈昀想。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里,透过小小的迷彩网窗往外看。远处天蓝地绿的风景被割裂成无数的碎片,再如马赛克般拼接起来,能依稀看到远处活动的人影。
一旁端着望远镜的边防队长递给他一支烟,沈昀条件反射地想接,犹豫了片刻还是摆摆手拒绝了。
“养身体呢?”那队长面色黑黝黝的,因为肌rou发达,笑起来也显得很严肃。他下巴连到侧颈有条很长的疤,比肤色浅,是严重的刀伤。
“差不多吧,”沈昀也附和着笑了一下,“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队长脸色沉着,看不出来这“不太乐观”是有多不乐观。
“但是我们这边有个人质,应该有谈判的余地,到时候就轮到您上场了,沈老师。”这队长还有心思调侃沈昀。
沈昀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心里乱糟糟的。
他们在指挥帐篷里呆到下午四五点,一直到太阳都有些微微西沉,对讲机里才有了动静。
电流声里,一个紧张的声音传到他们耳中:“头儿,他们要求谈判!”
“收到,立刻前往支援。”队长面色瞬间严肃起来,挂掉对讲,转身向沈昀正经敬了个军礼:“沈教官,有劳了。”
沈昀点了点头。他知道既然上面调遣他赶过来,就肯定有很大的可能性用的上他。谈判技巧方面,虽然很久没有实Cao过了,但是经验毕竟还在,作为辅助指导还是很合适的。
他脑子直来直去,虽然平日里心思比老大粗的战友们细腻点儿,但或许是从小被迫照顾弟弟妹妹久了,一旦到取舍利弊的档口,沈昀总习惯性忘记考虑到自己切身的利益。
总之,怀孕这茬子事已经全被他抛之脑后,甚至赶到现场后,还是队长见他出了一头汗,不由问了几句。
“你这几年就算没在一线,也不至于虚成这样吧?”队长忙着部署人质,抽空打量了汗涔涔的沈昀两眼。
沈昀此时也忙着和队里的谈判专员了解情况,听到队长问,只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满心都是如何维护边境线,根本没往脑子里去。
因为事发突然,部署人员和谈判策略的事宜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太阳不过刚刚落山,边民那边就又传来消息了。
“他们只让我们这边去一个人。”通讯员脸色难看地报告。
队长黑黝黝的脸色在夜幕下显得更沉,半晌才笃定道:“……他们想一换一。”
“有讨论的余地吗?”队长问通讯员。
通讯员摇摇头:“他们发完坐标就注销了联络码。”
一下子营帐内气氛无比沉重。在座的战士常年身处西南一线,说是边民,实则可能与毒枭及军阀勾结。都知道他们折磨人的手段,有时候甚至人救回来,也不剩几口气了。和平年代,大家都更加惜命,这也在所难免。
寂静中,一声果断的“我去吧”打断大家的思绪。话音未落,一众惊疑的目光看向自告奋勇的沈昀。
“沈教官,你很多年没上一线,这太危险了。”队长十分为难。但他又不能出言代替,军中不可无将,他没办法做这个一换一的筹码。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沈昀是有了身孕的双性人,只顾虑到沈昀久未经沙场,身体素质方面是否会拖后腿。而在队长看来,沈昀除了这份不确定之外,在谈判、经验等综合方面,又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所以他犹豫万分。
连沈昀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主动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他作为外派过来的辅助人员,就算不出声,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他的。
或许,在沈昀心里没有意识到的某个Yin暗的角落,他默默期望着这个孩子借他人之手,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这次冲突的主要原因出在对方国家内部的政变上。西南边陲小国,军政分家,互相形成武装势力割据一方,常年矛盾也得不到解决。这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一颗炮弹落到了中方这边,炸伤巡逻士兵一人。而那群穷凶极恶的边民则像是预知未来了一般,立刻将伤员绑走了。很难想象他们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驱使。
而积极与炮弹来源——军阀政府对话的结果却是:边民采摘野菜时发现有人受本国炮弹伤,所以尽东道主之谊,代为治疗;一切事宜,都为民众自发,与军政府无关。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队长一拳重重锤向桌面。
军政对立的局面上,中方常年来一直是保持中立,或微倾向政府军。
这是威胁吗?或者仅仅是误会?又或者会演变成前所未有的流血冲突?沈昀不清楚。
他清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友,还身受重伤躺在敌营中。
救是一定的,而牺牲也是一定的。
如果要一换一的话,他宁愿去拿自己这条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肮脏rou体,而不是在场任何一位年轻的战士,去换一个可以为共和国继续贡献力量的斗士。
沈昀额角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