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城已经取消了复读的政策,最后是刘和来劝说徐晤,去鹭岛复读。
读书是自己的事情,知识改变命运。老师说。
顺便将那张被他压在办公室抽屉里已有一月余的奖状拿给她。
省征文比赛,第二名。
她是理科班为数不多的文科非常出色的学生,刘和很看重,各种比赛都会告诉她。
其实,徐晤最初是想做个文科生,可惜被叶菁强制地改成了理科,最后会考通过,连转班的机会也没有了。只有上语文课的时候能让她稍感慰藉。
而让徐晤感慨的是,她最文思泉涌的时候,也是灵魂最压抑痛苦的时候。有时候竟说不清这种痛苦的情绪是好是坏,它带走她的快乐,却让她发现了自己的另一种能力。越是难过,写出来文字越是Jing彩。这种以快乐为代价的能力置换,一边热烈地盛放,一边又在加速吞噬她的生命。
她无能为力,无法取舍,因为所有东西,都有好坏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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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郁和陈南的离婚证还没来得及办下来,就一前一后地自杀了。生时存着侥幸心理,染上病了才觉得灰暗可怕。尤其是当秦郁以为自己杀了吴玥肚子里的孩子慌张逃跑时,错过了感染后阻断的最佳时机。
他们俩死后,给陈放留下了一笔钱,一套房子。
钱不多,十来万,但够陈放的学杂和日常开销。
陈放想拿这笔钱来支撑他和徐晤复读,一直到考上大学,大学以后他就可以想办法赚钱。
但是徐晤没同意,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花秦郁的钱。秦郁知道了估计死不瞑目,徐晤也觉得膈应,还有一点对不起陈放。
她仅存了一点稿费和奖学金,不知道能不能支撑自己在鹭岛的开销。正犹豫的时候,叶菁和徐盛林又来找她,他们从刘和那里得知了女儿准备复读的消息,带来了一笔钱。
只要还想读书,爸爸妈妈出钱,你去读。鹭岛太远了,就在咱们家边上读好不好?
徐晤冷眼看他们,最后却还是把银行卡收下了。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完全地脱离父母。
钱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
至于学校,老师已经帮我联系好了,以后年节我会回来看看外婆。
夫妻俩脸色一僵,表情渐渐淡下来。
不管怎么样,爸爸妈妈永远是爸爸妈妈,血缘是不会改变的。
你永远是我们女儿。
看似温馨的话语,从叶菁嘴里说出来,却像一个诅咒。
徐晤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晚上她缩在陈放怀里,做了一个冗长又难以喘息的梦。
后半夜陈放把她喊醒,拿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揪着陈放腰侧的衣服,将脸埋进他胸前。
窗外传来蝉的哀鸣。
今天你出门的时候,我爸妈来找我了。她低低地对陈放说,他们拿了钱让我去读书。
晚上我给外婆打了电话,她什么都不知道,还问我什么时候去吃糖醋排骨。
陈放垂眼听着,耐心等待她夜半的情绪宣泄。
只要我还活着,血脉亲情就永远无法斩断。
这就是我害怕的。
我好像,到死也逃不开血缘的怪圈。
陈放,我怕。
陈放收拢手臂,喉间一片酸涩。
别怕,他说,你还有我。
一切都交给我。
相信我,以后我们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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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他们坐上了去鹭岛的列车。出发的前一天,徐晤去陪外婆吃了一顿饭。身材佝偻的老太因为老伴的离世头发比去年又白了许多,却还要在厨房忙碌替即将离家的外孙女准备一桌她爱吃的菜肴。
徐晤看着看着就有些眼酸,倔强地拨开父亲搭在肩上的手掌,慢慢走到厨房,从后抱住外婆小小的身子。
她眨了眨眼,将眼泪藏进外婆绛紫色的小衫肩头。
小孩儿要去上学啦,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了减肥不吃饭,那么瘦又不好看,身体最重要。
外婆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没有转头,细细叮嘱。
可是她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徐晤强装无事,闷闷地说:对不起外婆,这次没考好,要再多读一年。明年回来再把录取通知拿给你看。
外婆拍拍她的手,安慰:不要太辛苦,尽力就好。
午饭之后他们去了一趟陵园,外公的墓在那里,黑白色的照片嵌在大理石上。照片里,外公的样貌被定格在五六年前,比去世前的那两年瘦一点,但也没有临了脱相那样瘦得可怕。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外公,应该是他Jing神尚好的时候拍的照片。
年轻到徐晤一时没能把他和记忆里的模样对上号。
那种可怕的感觉又来了,才半年,她看外公的照片已经觉得恍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