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一家人要在一起吃个饭,但也是年轻人出去看灯会的好时候。江东韫骨子里到底还是有几分风流的,不然也不会养了这么多女人。所以这么一个才子佳人相会花灯下的日子里,他自然不会拦着几个儿子出去。
江寄从一进门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等到用饭时看着那一桌的菜肴,胃里又开始不舒服。只拖到最后,硬吞了几个元宵应付一下,就等着江东韫散席,自己好跟宋徊出去逛灯会。
好不容易等到江东韫要离席了,江寄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可回头一看宋徊却被江东韫叫住了。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宋徊跟他一起住在外面,有些事还要跟江东韫报备一番,故而还要耽搁些时候,江寄又不能在两人跟前等着,只好出去寻了处背风的山石凳坐着等宋徊出来。
他远远地看见江淳带着文笙出了门,平日里文笙一直装作是江淳的贴身小厮,贴身贴身,两人还真是日日贴在一起,此时此刻看的江寄有些眼热。这两人出门后,他又看到几个小厮拥簇着长了一岁的江炜出去看灯,江炜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早就吵着要去看灯。钟氏又不能亲自带他出门,于是便叫了好些小厮,千叮万嘱的一定要看好四少爷,别让他走丢了,才放他出去。
江炜之后是……江寄一愣,江珲怎么从外面回来的?别人都是往外走,他却带了个人从小道往院里头走,要不是江寄坐的位置巧,到真不一定能看到。江寄也懒得多想,毕竟江珲经常做些与他人不一样的事讨江东韫欢心。这次多半又是避开他们兄弟几个,从外头带了什么杂耍讨喜的人进来,给江东韫解闷的。
江珲往里面走,却正好跟不知为何没走正道的江锡打了个照面,两边人都顿了一下,却又带着假笑不知说了些什么,江锡便一个人继续往外走了。
看了好一会儿,江寄也闷了,终于等到了宋徊从里面出来。他三两步跑到宋徊身后,推着他往外走:“怎么这么慢,可是又给你安排了什么麻烦事?”
宋徊摇摇头笑道:“能有什么事比你那两位兄长更麻烦?不过是问了问最近他们的生意如何,你父亲估计也是看出来江淳没有争意了,心下觉得可惜罢了。”
“这样最好,让江锡江珲慢慢争吧,刚才我还看见他俩打了个照面,脸上那笑假得都快掉下来了,也有些意思。”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上了马车。
只是元宵节这夜,主街附近人分外得多,所以没多久他们就不得不下马车走着过去。
往年还好些,江寄一个人在里面顺着人流挤来挤去,虽说难受些倒也没什么。可今年就不一样了,宋徊坐着轮椅,若是硬挤进去。
“在想什么呢?”宋徊拉着江寄的手,却并不往人流最密集的街道上走。
江寄顺着宋徊拉他的方向走,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进街却又不挤到宋徊,一时没注意被宋徊带到了什么地方。直到脚下绊了一下,被宋徊扶住后,他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河边。
江寄眼前一亮,这是要……“坐船?”
沅州城中河道虽算不得极多,但也有几条纵横交错在主街附近。以往十五江寄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时,也羡慕着那些在河中坐船赏花灯的人。可那时囊中羞涩,自然无力承担。今日跟宋徊出来,他竟一时忘了,还能坐船赏灯。
“走吧,上船吧,不然待会人多了水道也是堵的。”宋徊自然看到了江寄眼中的惊喜,往年他腿脚不便,十五出门时便只能约三五好友在船上饮酒赏灯。可年年如此他也早就腻了,故而也有几年未出来了。可今年他却早早的让人备好了船,就等着带江寄出来好好玩一会。
江寄听了,麻利的推着宋徊上了船。这船上也缀了好些新制的花灯,船随水动,灯随船摇,灯火映在水中,又与水光一起映在人面之上。
这等时候,江寄也不怕人瞧见,便从后面趴在宋徊的肩上,可宋徊却不满足。他转身与江寄面对面,引着江寄坐到坐到他的腿上。
江寄一怔,生怕压到宋徊的腿,却又在宋徊坚持的目光下,坐了下去,被宋徊温柔地抱住了。
两人就这样紧密的贴合着,无声地看向两岸地火树银花,灯影重重。
小船沿河慢慢行着,好一会船里的两人才开始说起话,说的也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
“天热起来我那边就不好再卖热酒了,该添些别的花样……”江寄想起一搭是一搭,随口就说。
宋徊却每一句都认真应着:“好,我再给你添几样酒肴,楼里也多了些新厨子,那口味倒可以跟着学学。”
江寄在宋徊肩上蹭着,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语气中有些兴奋:“我昨儿看那压酒的木架子时,觉得自己又长高了些!”他伸手在自己额上比划着,“去年那根杆子到我这里,今年……今年到这里!”
宋徊颇有几分无奈的看着江寄,他也说不得江寄这样的年纪到底会不会再长个子,只好顺着他哄到:“好,阿寄长高了,今年再做些新衣裳,我喜欢看你穿鲜亮些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跟你说个子不是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