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去,落在沉香木的桌案后面,又是叮叮当当几声响,翠褶的床动了动,露出一截白色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东西?
陆清匪好奇地走过去掀开那帘子,忽地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从他的颊边一掠而过,停在窗台边上,原来是一只雪白可爱的貂儿。那貂浑身皮毛宛如新雪,只有一双眼睛是乌木一样的黑,脖颈上束着一个银铃铛,这会立在窗口不动了,眼珠子黑溜溜的盯着他看,透出一股子机灵来。
陆清匪看它可爱,心下喜欢,便慢慢走过去,想摸摸它。
“乖貂儿,别动。”他这样说,那雪貂就真的不动了,乖乖地立在那里让他摸。
陆清匪将手放上去,只觉蓬松柔软,细腻顺滑,舒服极了。他忍不住将那貂从头撸到尾,他摸一下,那貂就缩一下耳朵,听话得很。
过了一会,那貂便从窗口跃出去,一转眼就钻进竹林里了。
这样听话的貂,定是有人驯养的。只是不知道这院中除了那位白发的修士还有什么人?不知怎的,陆清匪总觉得鹤倦归不像是会养它的人。
他那日走的时候说要来看自己,却是这么多天了,再也没来见过他。不过不碍事,他不来找自己,自己就去找他。
外面阳光正好,暖洋洋地透出竹叶照进来,投下一片斑驳竹影。陆清匪打开门走了出去,转出了长廊,绕下了楼,走到Yin影下的木亭子里,正好见到刚刚那只雪貂伏在一只石凳上,翻出白肚皮来,此时见他下来,便躺着歪头看他。
“小东西,春日里这石头凉得很,你不怕冷的么?”陆清匪过去欲抱它,它却跳开了,循着一旁的石阶跳下去,三两下跃进一人怀里。
那人一头雪一样的苍苍白发,用木簪簪了起来。他转过头来,正是鹤倦归。
“恩人。”陆清匪站起来身来,对着他笑。“我可算又见着你了。”
明明是融融春日,那人却披着一件厚重的皮毛大氅,衣服也白,肤色也白。整个人都像是雪化成的Jing魂冷魄,比陆清匪还不像是个活人。
“你身体看来好些了。”鹤倦归咳嗽了一下。
他今日身子却似乎不是很好,人看着也病恹恹的。
“是的,这还要多亏了恩人你的施药之恩才是。”陆清匪走到他身边说。
“算不得什么,左右你不用,这些药也是要被人用的。”鹤倦归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身前树粗粝的树皮。
“呀,你这树要死了。”陆清匪看他目光专注地盯着一处看,也看过来。
他这次看的真切,这人的左手,的确是只有四根手指。他的手生得也是极为好看,和他人一样宛如Jing雕玉琢而成,却偏偏少了一根手指,果然是人无完人。陆清匪倒是对这事好奇得很,不过他们初初相识,他也不好问这样的话,免得勾起那人的伤心往事,就只暗暗记下。
鹤倦归眼前这树的确是要死了,初春细雨已过,却还是枯黄着叶片,一点绿色的芽也没有。
“若是给它些灵气,存在脉络之中流转,它便能扎根生叶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就好像之前御剑的法门一样,他原本是不知道的,可是只要他一看到,脑子里就好像有个开关一下子打开,这些东西就都涌出来了。
一定是我天资禀赋,生来便知道了。陆清匪这样想。
“它原本生长在村野之中,生长随意,便生得姿态舒展,别有一番风骨。是我硬要把它挪到我的院子中来,它不愿长也是应该的。我又怎么能逼迫它去活呢?”鹤倦归叹息一声。
陆清匪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好身边长了一丛碧桃,他便随手折了一枝,蹲下身子将那桃花攘进土里。灵气催动,那桃花便落地而活,转眼间就生长出了数个花苞,枝叶伸展,妖妖灼灼。
“人人都岂能是想活便能活,想死便能死,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它不想活,可是我想要它开花,那我就硬逼着它活,还要开花给我看。只要我看的开心便好,为什么又要管他人开不开心。”
鹤倦归轻笑一声,目光静沉宛若内涵万千星辰,并不回应他。既不辩驳,也不附和。
“我刚才看见一只小貂,雪白可爱,原来是你养的。”陆清匪转过去看他,见他身形清隽,怀中空空,并不见那雪貂身形。
鹤倦归伸出一只手来,怀中一动,那只雪貂便又显出形来,跳到他的手上,用尾巴缠住他的手腕。一时间竟不知道是那雪貂白,还是那人的手腕白。
陆清匪看的心中一荡,暗想,他一定要弄到这张上好的人皮。
“这貂并非活物,只是我豢养的灵侍,与我同感同心。只是它不安分得很,我便常常放它出来。”鹤倦归又咳嗽一声。
“先生,外面有人来寻,说是上清街林家的大公子得了失魂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请您去瞧呢。”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着身后小童清脆脆的声音响起来。听他语气,显然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