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吩咐身边的张秘书,这两日也不必跟在他身边了,就每日准时来柳树巷这里,听候刘少爷的差遣,务必要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
刘县长和胡局长走了没多久,根生的亲舅舅和亲舅妈就到了。
原来,根生的舅妈吴氏上街买菜,刚出了家门,就碰到了平时不怎么待见的邻居。两家人从前闹过矛盾,每回见了都横眉竖眼跟仇人似的互不理睬。但不知为何,今日那人见了她,满脸堆笑地跟她打招呼,还说什么“从前的事都是我们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
吴氏满心狐疑,又走了没两步,又遇到个跟她交好的熟人,一见着她就拉着她亲热地说,“恭喜了。”
吴氏心想,她家既没娶媳妇,也没嫁女儿,这哪来的喜事啊?
那人见她发呆,问她:“你家大姑子的事,你还没听说?”
“一大早的真晦气。”吴氏啐了一口,“你大清早提她做什么!”
“你先听我说完啊。她先前不是嫁到了柳树巷的刘家吗?如今街上的人都在说,她男人做了大官,好像是当了什么……大帅?那你家男人往后可就是大帅的小舅子了,你说这可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她男人?”吴氏一脸的不相信,“你是说刘二狗?当年拿了她的嫁妆,扔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管的那混蛋?就他也能做大官?”
那人忙捂住她的嘴,往四下里看了看,“快别胡说,祸从口出啊!”
吴氏见她的神色不像是扯谎,这才信了,喃喃问道:“大帅是个啥官?有县长大么?”
“废话,咱们整个省如今都是他的地盘,你说大不大?”
吴氏吓得捂住嘴巴,先是震惊,接着就是兴奋,再然后又开始惋惜:怎么根生他娘就死了呢!要是她还在,怎么着他们也能沾到光。可如今她没了,那刘二狗……不对,刘大帅要是娶了旁人,那还管得着他们家吗?忽而又转念一想,好在还留下了个根生,他再怎么说,也是自家的亲外甥,这血脉是斩不断的。
她这么想着,又开始沾沾自喜了起来,全然忘了就在昨天早上,根生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可没顾念着什么血脉亲情,压根连门都没让他进。
吴氏听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连菜也不去买了,当下便转身回家告诉了自家男人这件大喜事。
夫妻两人一合计,就打算拿些钱去街上买点吃的、玩的去看根生。但吴氏想了想,又觉得如今根生的身份不一样了,一般的东西,他肯定瞧不上,得挑最好的买。
家里的钱不够,他们就去找街坊四邻借。眼下大家都知道,他是刘大帅的小舅子了,又是买东西去看刘大帅家的小少爷,于是便二话没说,把钱借给了他们,“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们。”
“一定的。”吴氏的男人拿了钱,满脸笑容。吴氏用胳臂肘碰了碰他,悄声说,“你往后就是大帅的小舅子了,腰板挺直些。别这幅怂样,叫人笑话。”
吴氏夫妇两个挺胸抬头在正源县的大街上逛了好一阵子,买了好些东西。每到一处铺子买东西,都跟店里的伙计说:“这是给刘大帅家的少爷的,要挑你们店里最好的。”
等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到了柳树巷时,却发现别说见根生一面了,就连门口都进不去。陈家门口站着好几个警察,其中有两个身上还有枪,在那里走来走去。
吴氏夫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就吓得腿软,想打退堂鼓。但无奈钱也借了,东西也买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那几个守在门口的警察,见他们神色紧张,有些鬼鬼祟祟的,于是就盘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吴氏男人磕磕巴巴半天说不清楚话来。吴氏见他男人不中用,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她骂了声“窝囊废。你怕什么,你现在可是大帅的小舅子。”说完,又笑着对门口的几个警察说,“是这样的。我们是刘少爷的舅舅舅妈,来看看他。”
门口的警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别在这里添乱。”这半日,已经有好几拨人来,说是要看刘少爷了。有说是他表叔的二大爷家的哥哥的,有说是他远房舅舅的亲儿子的,反正都是做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白日梦。他们早就没耐心搭理这些人了。
“我们真是他的舅舅舅妈。”吴氏仍不死心地说。
“那我们还是他表叔呢。”有个警察笑着说。
另一个则没那么好脾气,朝他们喝道,“再不走,就把你们抓进大牢里,治个讹诈的罪名。”
吴氏夫妇一听要下大狱,当即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他们听人说过,要是进了大狱,就算没罪也被打个半死不活。听了这话,什么都顾不上,提着东西胆颤心惊地就又回了自己家。
偏偏遇到几个邻居,问他们:“回来了?刘少爷怎么说?见到舅舅舅妈了高不高兴?”
吴氏说不出话来,看了看手上的东西,脸色发青地又提着去街上退。却没想到那些铺子里的伙计都说是,“银货两讫,概不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