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陈致远听了更来气,“你是孩子,那被你打破了头的就不是孩子了?”
阿宝又扯了扯木蓝的衣摆,眼泪吧嗒掉了下来,叫了声“娘”。
木蓝夹了一筷子腌辣椒到窝头上,头也没抬地说,“对,他还是个孩子,得好好教教。你现在不教,往后旁人也会替你教。”
陈致远惊呆了。阿宝他娘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往日里他但凡说阿宝一句,她就会说上十句,说来说去,不是说“他还小,不懂事,你别吓着他”,就是说“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说到最后就开始哭天抹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其实,阿宝他娘懒点糊涂点,陈致远觉得日子还能凑合着过。可最让他心里不好受的,还是她平日里太偏疼儿子,不把两个女儿放在心上。
陈致远劝过她许多回,手心手背都是rou。又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你疼她们,她们心里自然也疼你的。
可阿宝他娘就像鬼迷了心窍,一句也听不进去。有什么好吃的,都是阿宝的。有什么错处,都是别人的。
陈致远原想着,就算再不疼女儿,毕竟是亲娘,不是后娘,把女儿交给她来带,也出不了大差错。
可让陈致远没有想到的是,这回她竟会为了攒钱给阿宝买鸡蛋,而不带巧灵去瞧郎中,小病给拖成了大病。那日他抱着巧灵到了悬壶堂,老郎中看了连连摇头叹气,说是要再晚来一日,华佗再世也没救了。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后怕,不敢想要是那日巧心没去十八里铺寻他,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阿宝见他娘不再护着他,这回是真哭了。哭着认了错,说自己这回长记性了,再也不和人打架了。又问他爹,“待会儿下手能不能轻点?”
最终,陈致远叹了口气,只是叫他站端正点,又给他讲了半天做人的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吃饭。”
直到月上梢头,阿宝才说,“我饿了。”又说,“我知道爹说的道理了。他也还是个孩子,也有娘亲。我打破了他的头,他的娘亲会心疼。”
这天晚上,陈致远依旧和阿宝住西房,第二天吃了早饭,就动身去了十八里铺。临走前,留了两吊铜钱。又叮嘱巧心,要是家里有什么事,就搭隔壁张家的驴车到十八里铺找他,说是他和张家当家的已打过招呼了。
“爹,你放心。家里有我呢,出不了事儿。”巧心知道,她爹这是还放心不下巧灵。
陈致远走后,木蓝没有蒸馒头,而是包了些包子。
她让巧心在家看着妹妹,就去南街买了一条肥猪rou,称了一把韭菜回来。
正源县城并不大,共有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北街都是些卖皮货布料茶叶的铺子,南街卖吃食,西街有药铺也有当铺,东街则是衙门所在的地方。
木蓝出去转了一圈,就把正源县城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回到家,她把那小半袋子白面从灶房的柜子里取出来,和了面,剁了馅,包了八个大rou包子上锅蒸。
等热气腾腾的笼屉上了桌,不等木蓝叫,几个孩子都已围在饭桌边上等了。
这时候日子过得苦,寻常人家平时吃得最多的,还是粗粮。更穷的人家,忍饥挨饿也是常有的事。
陈致远在王员外家教书的束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人填饱肚子没有问题,偶尔还能吃上点白面,菜里放些油水打打牙祭。
往日里,做了好吃的,原身都是留给阿宝。因此,巧心看着桌上的笼屉,悄悄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眼巴巴盯着笼屉的巧灵,说,“娘,我吃窝头就行。这包子,还是留给弟弟吃吧。”又说,“妹妹还小,也吃不了多少,这包子就给她尝一个吧。”
木蓝揭开笼屉,里面是白白胖胖冒着香气的大包子,数数总共有八个。rou买得不多,菜也买得不多,剁完包子馅,刚好够包这几个。
“每人两个。”木蓝说,“锅里还有小米粥。吃了要是不饱,灶上还蒸了一笼窝头。”
包子皮擀得薄,里面包了肥猪rou,咬上一口,油水汪汪。阿宝一口气吃完了两个rou包子。巧心则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吃上一小口,要在嘴里咂摸半天的味。
巧灵年纪小,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就饱了。于是,木蓝就把巧灵碗里多出来的那个包子递给了巧心。
“娘,我还没吃够。她那里不还有一个没吃完吗?凭啥就给她多吃一个!”阿宝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包子。
木蓝移开了碗,阿宝抓了个空。
木蓝:“就凭这包子皮是她帮着一起擀的,菜也是她帮着择的。你干嘛去了?”
阿宝今儿倒是没去打架,是去打陀螺了。他听木蓝这么说,想了想,问:“那是不是我以后帮着家里干活,就能多吃点?”
从那天后,阿宝也不整日往外跑了,只有半日在外面玩,剩下的半日则是围着巧灵转。
他说,“娘,别的活我也做不好,我就帮着带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