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书望随手接过。
“大人,市井已经传来,道大人做了官之后嫌弃养母,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之事,衙役听说还是出自于老夫人之口。”
戚书望顿了顿,神色凝重。
老师爷上前,“恐怕大人也没想过老夫人会鱼死网破,如今百姓还懵懵懂懂不知真假,大人这告示恐怕还是不要发为好,发了,便是坐实了老夫人之前那一番话,对大人百害无一利。”
戚书望紧握着告示一觉,骨节泛白,声音平仄。
“发!”
“大人。”
老师爷这一生服侍过不少县令,也就这年纪轻轻的戚书望是个好官,不愿看人被百姓唾弃,忙劝道:
“孝是大义,大人非要逆道义而行,恐怕会让百姓生怒,我看老夫人不像是在气头上,要让大人难做人,更像是为了逼大人回头。”
戚书望嗓子干涩,“她很单纯,不会想得如此长远。”
他顿了顿,嘴角噙着几分苦涩,且现在想这些也无用。
老师爷再三劝:“大人,就算老夫人做错了什么,也是你的养母,养育之恩大过天,为何要做得如此绝情,老夫不信大人是这种绝情绝性之人。”
“我就是。”
戚书望的目光笃定。
老师爷一噎,也知多说无异,摇摇头拿着告示出了门。
当衙役将告示张贴后,百姓之间炸开了锅。
“听过休妻,和离,再娶再嫁的,还真没听过要断绝关系的..”
“大人是个好官,之前我家的牛进山丢了,我去报案,大人还组织衙役帮着找牛,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你就不懂了,好官不一定是个好人,不过依我看,大人的养母如此年轻,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败坏家风之事?”
“造孽啊,还是亲生的好,要是我儿子敢断绝关系,我非打断他的腿!”
百姓议论纷纷,把来张贴告示的衙役堵得动弹不得。
县令要与养母断绝关系之事成了宜阳镇的大事。
戚府的丫鬟小厮们今日都不敢出门,就怕被抓住问东问西,还有不少人特意到戚府门前打转,想看看县令家的寡妇养母长的什么样。
晚饭,饭桌上空着一个碗筷,饭厅里很压抑。
章无虞率先举起了筷子,“吃饭。”
戚书问还小,茫然问道:“可是大哥还没有回来。”
章无虞夹了筷子菜放进小儿子的碗里,柔声说道:“你大哥今日忙,不回家吃。”
戚书问想了想,问:“娘,我想要鸡腿。”
一旁的福伯动手扯下鸡腿,戚书望举着鸡腿绕到戚书望的座位,踮着脚尖把鸡腿放进碗里,再拿另外一个碗盖好,认真道:“大哥很辛苦,鸡腿给他吃。”
“辛苦个屁。”
戚书闻一掌翻了碗,摔碎了碗碟,鸡腿滚在地上。
戚书问一怔,泪水啪哒啪哒的往下掉。
“二哥凶我!”
章无虞筷子往桌上一掷,沉沉的看向戚书闻,搂过戚书问温声说;“你二哥是吃醋了,他也想吃鸡腿,书问乖,不与二哥计较。”
戚书闻也知道把气发在懵懂无知的戚书问身上不少,弯腰把鸡腿蹭上一层灰,这才拿起来又放进碗里,道:“得,等大哥回来吃总行了吧。”
戚书问擦泪,懂事的把鸡腿推到戚书闻面前,乖巧道:
“二哥,这个鸡腿给你吃,不要吃醋了。”
“.........”
戚书闻低头看着脏兮兮的鸡腿,戚书问亮闪闪的期待目光让他狠为难。
噗嗤一声笑让两兄弟都有些愣,章无虞重新拾起筷子让两兄弟快吃饭。
饭后,章无虞令人搬了张椅子到院子主道上,主道各自通向三兄弟的房屋,谁要进屋都要经过主道。
三更天的时候,戚书望欲从大门走,发现家里大门被从内锁住,他改为从后门走。
刚推开门,家中养的大黄狗猛地吠叫。
一时间戚书望竟心情慌张,忙忙四周看去。
大黄认出是主子,又嗅了嗅,亲昵的踱过来蹭戚书望裤管。
家中一片寂静,熟悉的景致在深夜中颇为陌生。
戚书望特意放缓了脚步,被章无虞带出宫的前半年,他夜不能寐,总怕有人会来谋害,后来安定后渐渐才睡得安稳,这几年未曾半夜还未入睡过。
过道的吊床让他一愣。
吊床就盘踞在两棵树之间,透过月光还能隐约看到一团人影。
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也只有章无虞一人了。
他顿住不动,遥遥远看那人是否有足够暖的被子。
回房的路只有这一条,若是经过,脚步声放得轻一些,兴许能从吊床下钻过去。
戚书望叹了口气,徐徐靠近,刚才是一时惊慌,忘记这人睡觉向来沉得很,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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