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方块带在身边。
Eric再问,你难道没有其他的想法吗?你还不到十五岁,我已经五十八岁了,我依然计划着在退休之后成为一个业余的冲浪运动员。
方听尘面无表情:那祝你梦想成真。
谈话走进了死路,自暴自弃的生活继续着。
方听尘不像别的少年犯,叛逆乖戾、桀骜不驯和自怨自艾都尚有可攻破的地方,而方听尘就如一个放弃了治疗,等死却死不了的患者,四年的刑期对他而言像漫长的无期徒刑。
整整半年,Eric几乎每周都会和方听尘谈心,所谓谈心不过是Eric一个人讲,方听尘偶尔回答两句,有时候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只呆呆地把弄着归还给他的缺角银河方块。
毫无希望的状况在十月的一天有了变化,转机发生在一张从少管所外送来的明信片上。
那天下午,Eric在图书室里找到了正在看书的方听尘。
“方,这是你的邻居带来的,”Eric将明信片放在桌上,“她说邮差送信的时候,你的家里没有人,她代收了之后就送过来了。”
方听尘敷衍地扫了一眼明信片的封面,是一张天文馆的仰拍照片,普通且无聊,方听尘的视线回到了书本上:“应该是广告,没有人会给我寄明信片,你把它处理了吧。”
“不,”Eric将明信片翻过来,点了点上面的汉字,“这是用中文写的,我想它很重要。”
方听尘叹了口气,木然地看向硬纸片上因为对着Eric而上下颠倒的文字——
“书云,上一张明信片收到了吗?你没有给我回信,我想可能是寄漏了,那是我第一次寄跨洋明信片,以防万一再寄一次给你。收到你的来信很开心,我在国内很好,加入了琉光娱乐,想不到吧,我居然会选择艺人这条路,我妈让我复读,但是我不想她再那么辛苦了,就算考上了首府大学的天文专业,也无法在短期内减轻她的经济负担,我想我的选择并没有错,你觉得呢?我很想你,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放心,是以朋友的身份见面。”
方听尘耷拉的眼睛慢慢睁大,懒散的视线渐渐凝聚起来,定在明信片的一角,双瞳像要流泪了一般颤抖着,Eric顺着他奇异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落款上的1和4。
从方听尘的角度来看,1和4颠倒成了一个“力”和一竖。
一力和一竖。指尖在他手臂上书写的微痒触感,堵塞的鼻子总也呼吸不够的橙子香,洒落着揉碎的阳光的发丝和眼睛,以及撩拨着shi润幻想的那几点红和一抹白……
一汩一汩热流,从方听尘干裂的胸口深处向外奔涌。
他霍然扑到了Eric的手边,踢开凳子举起明信片冲到窗前,把它对准秋天的阳光,擦去热泪,反复查看,反复确认,反复观摩。
“我等到他了!我还有他!我还有他……”
*
那天过后,方听尘消沉了几日。
不过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训导员,Eric能察觉到方听尘的消沉并不是以往的自暴自弃而是一种躁动的苦恼。
他并没有问方听尘在焦虑什么,他等着对方主动来寻求帮助,果然,过了四天,方听尘在入狱之后首次走进了Eric的办公室。
“这张明信片的收信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
Eric点点头,示意方听尘往下说。
“他应该在前段时间来过格登希尔,并且和对方通过信,当回信寄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格登希尔了,明信片才会送到我这里。”
“你和寄信的那个人,我们称他为14吧,你们也是朋友吗?”
“是朋友,”方听尘回答得毫不犹豫,随后低下了头,脸上浮起一丝红色,“他对我非常重要……我想和他保持联系。”
Eric微微地笑了,放下手中的笔:“或许你可以尝试着联系你的哥哥,让他把14的电话告诉你,方,你知道的,表现好的学员每周有一次通话的机会。”
“行不通,”方听尘摇头,“我没有我哥的联系方式,我只能推断他前段时间来过格登希尔,现在肯定不在了,不然明信片上为什么会说他不回信。”
“……我也不想因为要找到我哥而去求我爸,”方听尘补充,刚好否定了Eric新想的提议,“而且圈子绕来绕去,太耽误时间了,我只想快点和14通上信。”
“通上信?哦,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是的,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Eric,这……这让我有些难以启齿,”方听尘揉搓着手臂,为难地看着桌上的笔,“毕竟我曾经对你的态度那么糟糕。”
“不要计较这些,方,帮助每个青少年走出困境是我们的职责,能看到你化解掉心结我非常高兴。”
“那我……”
“说吧,孩子。”Eric肯定地点着头。
“我能不能把信写好之后,请你拿到外面的邮局寄给他?”方听尘轻轻别过脸,言语吞吐,“如果…